('“大师兄?”扶桂道:“他好像被山主叫去了。”郗真眉头微皱,扶桂问道:“你要等大师兄吗?”郗真沉默,今日下山之后,同门之谊不再。再见面,他们就是抢夺争花令的对手,非死不能罢休。郗真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不等他。”他看向逢辛,道:“走吧。”逢辛点头,命令家仆整装,预备启程。郗真看向扶桂,“跟我回我家吗?”扶桂摇头,“我山下还有生意没做完呢。”“那好吧。”郗真道:“后会有期了。”扶桂摆摆手,“后会有期。”他看着郗真钻进马车,帘子放下来,掩去郗真的身影。前面逢辛翻身上马,领着长长一队人马下山去了。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山主站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的谢离。“山下可有人接你?”山主问道。谢离摇头,“没有。”山主应了一声,又道:“京中风起云涌,你孤身一人回去,需得小心。”谢离称是。山主与谢离并不算亲近,此时此刻,能说出口的也不过是这些客套话。谢离入山门之时只有八岁,因为母亲去世,所以穿了一身丧服。然而,即使裹着粗糙的麻布衣裳,年幼的谢离仍然展现出了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静。一晃十年过去了,谢离长成了如今皎皎明月的模样,他站在殿中,真如芝兰玉树,满庭生辉。山主看着他,神色渐渐变得复杂,“当年她下山之时,也不过是你这般年纪。”谢离倏地抬起头,正对上山主情绪难辨的一双眼。“你的母亲,她是九嶷山不世出的天才,是九嶷山几百年来,最优秀的一个嫡传弟子。”山主凝望着谢离,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见故人。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姑娘下山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灿烂明媚。“可惜,”山主敛眉,“凭她一人之力,难以挽大厦于将倾。她不得不放弃自己毕生所愿,转而辅佐你父亲。后来,更是因为生下你,伤了根本,以致心血两枯,年岁不永。”谢离看着山主,他敏锐地从山主的话中察觉到了山主对于他的不喜。果然,山主端详着谢离,良久,叹了一声,“你是她唯一的血脉,却同她完全不像。”谢离垂眸,想必山主眼中的她是个郗真式的人物,明媚,肆意,耀眼得如同清晨的太阳。谢离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那是他的母亲,但他却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敲她的形象。“山主说的这么可惜,然我母亲当年举步维艰之时,山主在哪里?”山主望向谢离,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谢离不躲不闪,坦然地与山主对视,“这二十多年,山主一直待在九嶷山作壁上观,眼看着我母亲一步步死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摆出一副惋惜追忆的模样。我母亲情愿为我父亲诞育后嗣,难道只是因为我父亲花言巧语哄骗了她吗?”山主阴沉着脸色,“是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不,”谢离看着山主,“是因为我父亲与我母亲风雨同舟,甘苦与共。”山主倏地绷紧了神色,像是被冒犯了一般,冷冷地看着谢离。谢离最后看了山主一眼,“你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却在这里妄做深情。”谢离转身离去,大殿里传来山主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父亲?!她只是没有选择!就连你,也不过是她与你父亲缔结盟约的一种方式罢了!”谢离脚步顿了顿,到底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大殿。山门前人已经不多了,一个背着包袱的弟子正要走,被谢离叫住,问道:“郗真呢?”“小师弟?”那弟子道:“小师弟早就走了吧,他家里来人接他,队伍浩浩荡荡的,早就下山了。”谢离面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弟子在一旁看着,他分明还是俊美无双的长相,可眉眼之间却无端染上几分阴沉戾气。马车晃晃悠悠下了山,山下已是万物复苏,草木郁郁葱葱。“走到哪儿了?”马车之中传来郗真的声音。逢辛驭马行至马车一旁,回道:“刚到山脚。”郗真掀开帘子,眼前正有两条宽敞的大路,一条南下回蜀中,一条进城。逢辛感叹道:“少主出外求学十多年,这下总算可以回家了。”郗真看着眼前进城的这条路,道:“逢伯,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逢辛一惊,道:“还有什么事情?家主来之前交代我,一定要将您平安带回去。”“我已经是个大人,就是自己一个人也能平安回去。”郗真从马车上跳下来,道:“你们先去,我办完了事情会去追你们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