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喊他回家吃饭。”“下回来我家玩啊！”“好嘞！”秦清明就这么走了，沿着水泥路的边缘踢着一颗小石子玩儿。没去羡慕，也没感觉怎么生气，就觉得，真心心疼他家老头子秦致富，天天得搁得瑟的秦国生家门口过一道。其实秦致富最近确实挺苦逼的，自从去了泥鳅塘帮工，离秦国生家就近了。秦国生有儿子养着，吃穿不愁，就整天在村里东晃西晃。于是他发现了人生的新乐趣，每每吃完饭背个小手，就跑去秦致富干活的地方，有意无意埋汰他。秦致富气得想跳脚，然后看着看不见的满塘泥鳅，很有职业道德地没跳。大家都是小人物，都想争那么一口气，彼此之间暗暗较着劲，可怜的秦致富半路作死，这屁股债往身上一压，面对着秦国生的埋汰，只有梗着脖子继续干活不理他的份，心里早就想着，等有朝一日发达了，也要气死秦国生。尽管他干着活的时候，也觉得那个有朝一日可能并不存在。此时秦致富正在收工，远远地见秦清明来了，东西一收，和东家打个招呼就迎着秦清明走上去。爷俩一起回家。晚上那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很开心，吹吹牛，喝喝酒，秦致富兴致很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吃到最后，等黄今之送外公外婆先回家时，秦致富像只考拉一样，双手双脚抱着秦清明的一只腿，然后——忍住不哭，算了忍不住了。秦清明好说歹说，把人哄去洗了个澡睡了，自己就在家吭哧吭哧收拾桌子。没过一会儿，小黄过来了。“你怎么来了？”“来找你。”说着准备帮忙，秦清明哪里肯，坚决地拒绝：“你坐那！我自己来就好。”其实剩下的要收拾的也不多了，黄今之也就没有坚持，安安静静坐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秦清明搞定一切，黄今之问他：“要出去兜风吗？”秦清明喜欢出去轧马路，兜风也行，听言乐了：“好啊！但是我想先洗个澡……很快的！”秦清明保证。“去吧。”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坐上了车。记忆中乡村的夜晚，总是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漆黑。而现在，不少路段都装上了路灯，虽然亮堂了些，却还是有些昏暗。黄今之开着车，秦清明在副驾驶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此刻车窗开着，车速不快，一阵阵风吹过来，非常舒适。秦清明想起他有个同事非常怕带孩子，每次老婆让带孩子，就开车带着孩子出去晃，而他家孩子是那种一爬上车就会睡着的类型，所以每次都用这招让孩子睡着，然后自己干自己的事情。这事被办公室大伙儿知道了，一通哈哈哈后，又批评这位孩子他爸不厚道。秦清明想着想着，觉得那家伙确实不厚道，忽然就自己笑了。黄今之问：“怎么笑了？”秦清明将事情简单说了遍。没想到，黄今之听后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又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这话通常只有长辈才问过秦清明，但是碍于现实情况，秦清明确实对未来这个概念模糊得很。他就是一个平凡的人，本身就不是那么太睿智的存在，债务还手动为他在眼前蒙上了一层浓雾。未来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然后有饭可以吃，有房子可以住，等有那么一天，还清债务，卸下一身的重担，希望那时候秦致富的头发还没全白。其实，未来，大概就是和时间抢时间。其实他不怪当初秦致富一门心思想发财，因为隐约知道点是什么让秦致富对发财这么执迷不悟。秦清明也沉默：“其实没什么打算。”黄今之又问：“有想过找个人安定下来吗？”黄今之是准备切入要点，问问秦清明的想法。虽然秦清明此前曾经说过，在债务还清之前，不会去祸害任何人。但是，这么拖着并不是事，亲亲抱抱再将人弄上床简单，认认真真去谈一份感情却不容这么草率。他也看出来秦清明对自己也是很有好感。没什么，就凭着那双看着自己会变得亮晶晶的眼睛。秦清明转头看黄今之，黄今之偏着头，嘴角一抹笑。安定啊……想啊，谁吃饱了撑着不想安安定定，但是哪个倒了八百辈子霉的倒霉鬼，要和他安定？秦清明想着，小黄难道是你么？这你就似乎就是在逗我笑了，咱俩明显不般配，你别瞎将就，我也不高攀。但是又一想，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自己什么条件，小黄什么条件，人要看清现实，要有自知之明。几个吻，完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其实关于这事，秦清明自己也说不清。比如他自己，喜欢和小黄接吻腻歪，并且会很开心，才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知道，这些其实是情侣之间做的事情，但是真的让他现在去和小黄谈恋爱谈将来，他总觉得自己得跑路。行恋爱之实，却不想顶着恋爱的名头——秦清明第一次发现，自己从小竖立起来的正直的恋爱观，不知不觉被狗吃了。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只想和小黄腻腻歪歪，却不想有个名份。甭管是他给小黄所谓名份，还是小黄给他名份。可能在下意识里还是觉得，小黄身边站着的，怎么着都不该是自己。没啥，就是担不起，不配。喜欢这种东西，刚刚萌出芽来的时候，还不够深刻，那么做到收放自如瞎大方是完全可以的。就如现在的秦清明，面对着小黄挺明显的意图的时候，本着不祸害小黄的心，能轻轻松松答出那么一句话：“没啊。”至少得等我把债还掉再说啊……但是想想，最起码还要还个十年吧。这么一想，秦清明有些不大高兴了。十年那么长，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等不得，当下想做的事情没有付诸行动，等时过境迁会发现，真没什么是留在原地等你的。到时候身边的，大概就不是小黄了呀。这人在副驾驶上陷入了小沉思——对啊，人就是这么奇怪而又矛盾的存在，他现在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想的那一通的重点所在，也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做法到底是哪儿跟哪儿，这些事情都还有没有逻辑和清晰的思路可循？想到最后，觉得头疼。秦清明忽然发现了自己为什么写不出感情戏，为什么他的小说里永远都在跑剧情，原来是因为感情处理起来这么令人拎不清头绪。秦清明放弃治疗，在副驾驶上咸鱼瘫。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黄今之开口：“那，你愿意做个改变吗？”秦清明转头看他：“什么？”黄今之解开安全带，俯身凑到了秦清明面前，吧唧在人脸上亲了一口，很不符合秦清明目前心情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不能始乱终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