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晓米这才注意到他白T恤上的红丝带,简简单单地,绣在心脏的位置上。“那家店很乱。虽然有些话我不该讲,但是……指望在夜店里靠钓人找伴侣这种事,成功率不是很大。我看你不像是能玩得起的,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得好。”年晓米点点头,想起沈嘉文,默默低下头。明臻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陷入了沉默。星河是商业街的一家西餐酒吧。年晓米下车帮明臻拿东西,明臻温和地道谢。小黑揉揉眼睛从后座爬下来,拽着年晓米往里走,年晓米回头,看明臻笑着指指车,说要找地方停车,让年晓米先进去坐。吧里的氛围显然更贴近餐厅,年晓米跟着人去了办公室,里面一个模样极俊秀的青年迎出来:“过来了?诶?这是……”小黑懒懒地撇撇嘴:“明哥的师弟,让我们从热海那边捡回来的……”年晓米盯着他的脸,一时有点茫然。真好看啊。青年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笑:“还记得我么?”年晓米觉得似乎是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这么好看的人,古装戏里夸人总讲眉目如画,他向来觉得夸张,如今看来,倒不是老祖宗编来诳人的。“螃蟹怪好吃的。”年晓米瞪大了眼睛。“就是那只黄油蟹,那玩意儿怪金贵的,丢了可惜,我就吃了。”青年说完就叫来服务生,吩咐了几句。刚好明臻泊了车回来,他领着他们俩挑了个卡座坐下来,服务生过来:“几位喝什么?”明臻说还开车,青年笑笑:“知道,三杯秀兰。后厨是不是还有培根菠萝,也上一份来。”看看年晓米,微微一笑:“想起我来了?”年晓米老实地点点头。青年托腮一笑:“真伤心,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遇见过我却没有印象的,看样子真是老了……”明臻也笑了:“算了吧,狐狸精怎么会老。你们见过?这是程晓风,这边的经理。”程晓风眼波微微一转,轻轻摆手:“不过是帮人看买卖的。”年晓米注意到那个摆手的姿势很特别,像唱戏一般。他有很多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餐厅里响起一阵掌声。回头看见小黑和一个女孩站在餐厅中间的空地上,一个黑裤红衬衫,一个一身红衣黑摆的长裙,随着热情的音乐声翩跹起舞。明臻说,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那是邵怡。年晓米点点头:“他舞跳得真好。”程晓风含笑抿了一口酒水。“那这餐厅是……”“也不算纯的同志酒吧,不过因为老板的关系,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同志。你以后想出来玩的话,可以过来这边,既然是阿臻的朋友,也好有个照应。”明臻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披萨端上来,十四寸的,老大一个,菠萝和培根满满登登的,芝士的香味浓厚,看上去特别实惠。明臻毫不客气地铲了一块出来,低头开吃,程晓风虽是直接上手抓的,吃相却意外地优雅。年晓米咬了一口,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料那么足那么香,相比之下某某客就是在坑人啊……明臻和程晓风在一旁低声聊着什么,年晓米一面吃还不忘一面竖起耳朵,可惜不大听得明白。似乎明臻做志愿者时遇到了一些困难,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忧虑。然后话题好像就不大对了。“都是你,要不是认识你,我还在好好享受生活,现在什么都不敢了……”明臻笑笑:“□□是最安全的性行为,只是单纯追求快感的话,有很多辅助的器具可以用,相比找人而言,其实能让自己更舒服,有什么不好的呢。”程晓风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一变:“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竟是拿戏腔唱出来的。年晓米一口披萨没咽下去,被呛了个正着。说话间邵怡过来,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你甭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习惯就好。”三两口吃完,把手指在还没换下来的舞服上一抹,伸手:“今儿的出场费,交出来……”程晓风勾唇一笑,眼波有种动人心魄的流丽:“说什么呐,见外的话,算你一个礼拜在这儿白吃便是了……”邵怡不自在的别开眼:“谁要吃半生不熟的西餐,快给钱!”年晓米看着两人胶着,茫然无措,明臻提溜着胳膊把他拎起来,笑得轻车熟路:“你们慢聊,我送师弟回家。”明臻自己这段时间很忙,他刚在附院安顿下来,不是出急诊就是在住院部坐班,很少有时间能出来玩。好在他的朋友都是性情随和的人,年晓米很快和这些人熟稔起来。邵怡只在周六晚上过来,跳舞,跳了舞后坐下来狂吃东西,似乎不把程晓风吃破产决不罢休,他话少嘴毒,年晓米常常接不上话,通常只能跟他一起默默同食物奋战。好在还有程晓风和其他人,不至于孤独。最初的那些伤心好像是做了一个不大舒服的梦,慢慢淡下去,只是有时看见有身材高挑的父亲抱着孩子在街上走,会跟着心里酸胀一下。不过也就如此罢了。他对他的感情只是一颗来不及发芽的种子,没有水,没有阳光,没有土壤,最后会慢慢变成一小撮泥,烂在石缝里。或许是和同类在一起的关系,那些孤独和不安一点点淡化了。程晓风曾问过年晓米的事,年晓米诚实地说了。他以为他会听见感叹,结果对方只是笑了一下,说,现在的小孩,真是脆弱。我以前认识一个男孩,十三岁就被男人糟蹋了,长到十七八,被那个人一脚踢开。后来遇上了新的人,过得蛮好……年晓米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如果结果好的话……程晓风笑着摇头,还没完呐,后来这个人也不要他了。年晓米吃惊地看着他,他笑笑,眼神清亮,可是他现在过得还是很好。其实没谁离了谁不能活,爱情是什么,是戏文里唱给旁人听的,演戏的都是疯子,看戏的都是傻子。你把假的当真的,可不是傻么。一旁轮椅上擦杯子的酒保好脾气地笑笑:“弟弟,你别听我们老板乱讲。”年晓米点点头,低头笑了一下。觉得两个人都有道理。说话间一个模样普通的年轻姑娘匆匆奔过来,把一个保温桶放在吧台上,调酒师脸上倏然光亮起来:“过来了?““嗯,都吃了啊,我下班来接你,说着冲程晓风不好意思地点了个头,又急匆匆地走了。”年晓米趴在吧台上,看着调酒师打开饭盒喝粥:“真好。”调酒师点点头:“嗯,真好。”程晓风笑眯眯地:“对了我觉得你头发该剪了。”调酒师打了个哆嗦:“谢谢老板不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