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纵使有再多话想问,到了嘴边却只剩:“为什么?”为什么?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是因为不爱了。爱情的力量如此奇妙,能使人变得温柔,更能使人变得残忍。荆卓明嘴角见血,目光残忍如实质刀刃,将我掼到床上,覆身,疯狂地吻我。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只有碾压般的掠夺。我肝胆俱裂,后知后觉。“滚开!滚!”天旋地转,被翻身朝下,被肆无忌惮地享用。反抗无效。无处可逃。身后的躯体火热,化身利刃,割得我血肉模糊。曾经有多温暖,现今就有多残忍。我感觉不到痛,什么痛都比不上心口那块,被硫酸一滴滴,慢慢腐蚀。太绝望。我放声痛哭。“荆卓明,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时间是空的。发泄的过程被无限拉长。我哭到最后,哑了声音。荆卓明得到了满足,他贴近我,在我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不需要你的刻骨铭心。”一语锥心。碎了。什么都碎了,拼不回来了。我茫然躺在床上,茫然看着他穿好衣物,走出门。一切止于此。我重新回到了小黑屋,得到了尴尬身份应得的尴尬对待。奇怪的是,一日三餐却一顿不少,样样精致有心,依旧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医师围着转。我花了整整九天整理好思绪——我对荆卓明曾有种依赖,那种依赖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故而,我总觉得他不可能、不能伤害我。其实反过来想一想,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和荆卓明现今是什么关系?真要算起来,连陌生人都比不上。我若是落到仇敌手上,受到的折磨定比割块皮肉要重得多,一路走来我方束珺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何曾吭过半声?反观现在,荆卓明区区一刀,我却哭到不像样子。何其狼狈,实在是不像话。想通这点,顿时对自己愤然。不像话的我用过早餐后,有人敲门,不等我应,人已经进来。是何黎。方方正正的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左侧脸颊上多了道疤,看上去上次伤得颇为惨烈。我这才想起,上次虽然是我无心之过,却实在是下手过重。看这架势,该不是寻仇来了吧?兀自胡思乱想间,何黎关上门,大步踏到床前,问:“三少,您想走吗?”走?走去哪里?我不做反应。“愈少爷是在老大身边长大的,这次愈少爷回来,我不希望他再出什么事。而只要三少您在,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我点头,以示赞同:“不过,不确定因素太多,又是个什么意思?”作为荆卓明手下最受信任的手下,何黎的话,是否出自荆卓明的授意?何黎虽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实人,但此刻却更显得像个聪明人,稍作思索,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对老大的了解范围。所以我觉得,您该走。”如此,便不是荆卓明的示意了?我又问:“是俞槊要我走?”“不。”何黎摇头,“是我。”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何黎此人,非常不喜欢我。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懒得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和我其实无甚关联,如何看我并不重要,总归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至于找我茬就行。但是现在,我却慢慢明白了其中原因。我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你一直都知道?”何黎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疑惑。我得到了答案。他不仅给出了回答,还慈悲为怀,为我为数不多的尊严留了余地。我挥了挥手,示意他滚出去。无奈何黎不甚配合,只杵在原地:“老大和愈少的羁绊,并不是您的两年可以斩断的,三少,何不走出荆家,放自己一马。”我抬头,与何黎对视。现今我才发现,何黎乃是个厉害角色,善用言语,杀人于无形。看来,当初那只杯子,果然该砸得再重些。我盘算着手头有没有称手的东西,何黎却先退开一步:“三少,要是同意,半个月后老大的生日晚会上,我安排你走。”☆、chapter11离荆卓明的生日还有八天时,我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计较。一旦做了决定,心中悬石总会落下,故而我该吃吃,该睡睡,活得异常悠闲。直到第十天,一众医师闯进了我的领域。我被摁在床上拆了石膏,腿不能弯,仰躺着观察天花板,顺带被医师们观察了整整半天。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期间没有动过分毫。我总觉得膝盖里埋了一颗毒瘤,只要稍微一动,毒液就会流经全身将我腐蚀,故而全身僵硬。而愈僵硬,又愈觉得那群医师是在对着副尸体忙来忙去。有什么可研究的?忙活到最后,还能还我一条健全的腿不成?庸医一群。耐心消磨殆尽之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套西装被送到了眼前。据说,是荆老大送给方三少的新衣。银灰色,配米色衬衫,加一条墨绿色的领带,质地非常不错。 我不甚理解。阶下之囚,终日空对四壁,哪里需要这套新衣?打量完衣物,我得空打量起送衣服的孩子。也不过八、九岁,憨憨厚厚,低着头绞着手,显得异常紧张,见我看他,更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我方知,我这般凶神恶煞。孩子哆哆嗦嗦,递出领带:“三少,您,您请。”眉宇间,竟有些何黎的影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比何黎可爱了不知几倍。我饶有兴致,问:“你怕我?”孩子憋红了脸,捏了捏拳头,转头看向那群庸医,眼中惊惧不作丝毫掩饰。我哑然,而后失笑,吩咐庸医们快快收尾。一众医师很快离开。果然,医师们走了,孩子也恢复了正常,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话也利索了很多:“三少,您试试看,合不合身。”我依言,换上了这套西装。途中,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腿脚弯曲不得,着实费了好大的劲。荆卓明曾经说过,我是他见过的穿西装穿得最好看的。不知道,现今再次穿上西装,却又是何种狼狈相。孩子盯着我看,半张开了嘴巴,也不知道在惊讶什么。我试着向前走。一段平坦无比的路,走得坎坷不已。孩子那双眼睛里,也渐渐溢满了可惜之色。并非我观察人仔细,而是这孩子的眼睛太过通透,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所思所想。我看着那双眼睛,晃了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