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近来越发不对劲,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绷紧的弦。那种随时会崩坏的惶惶不安感总是追着他,让他完全无法感觉到伤害了许钦辰的愧疚。他知道许钦辰并没有死缠烂打,知道许钦辰在徐徐图之,试图打动他,可他感觉不到任何正向情感,血液里滚动的只有烦躁不安和抗拒。许钦辰这几乎一天不落的出场,落到他眼里,却是另一种无形的逼迫。灯光打在许钦辰的肩头,烙下两道模糊的光晕。许钦辰对唐佑笑了一下,“你知道吗?你真让我困惑不解。”可是怎么办呢?谁让他喜欢他。“那么我让你清净几天。”接连好几天,许钦辰没有出现,甚至连短信都没有发。唐佑像是个被逼急了就跑进角落的猫,人走了,他暂时安心了,却忍不住再探头出来看看。他慢慢回想起许钦辰说“困惑不解”时的笑,然后咂摸出点后知后觉的愧疚。他的生活又恢复成上课写代码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许钦辰每天来占用他的时间时,他困得提不起精神。可最近许钦辰不来了,他有大把的时间去睡觉,却反而进入了失眠状态。唐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像是前段时间提前把觉都睡完了一样。实在不行了,稍微能睡个两三小时,却每每做噩梦。他的噩梦很多,父母的车祸,奶奶的小坟头,A市的城中村。等等等等。他尚且忍受着这些,直到有一天,他梦到许钦辰死在自己面前——足够碾碎他的绝望感淹没了他,他泪流满面地醒过来,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差点哭到呼吸性碱中毒,满脑子只有三个字:怎么办?等唐佑用困顿生锈的脑子,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劫后余生的喜悦,慢慢注进他每一个细胞。他像是获得新生一般,心情是好久不曾出现的松快,整个人都似乎是浮着的,他心想:不行,我要去找他。这念头来得飞快,催着唐佑急切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出门。唐佑先是跑,然后变成走,出了小区后,在路边蹲了下来。刚才走得太急,他最近休息很不好,体质拉胯,有些想吐。此时是凌晨四点,晚睡的人还没入眠,早起的人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不远处有环卫工人正在扫街,竹制扫帚擦过地面,有风吹过,将那声音带出去老远。唐佑缓够了神,慢慢站起来,他打算走到三十米外的路口,那里打车比较方便。没走几步,身后有汽车的声音传来,唐佑寻思着会不会是出租车,于是转头瞧了一眼。不是出租车。但这种车型,好像最近总是能看到。这念头一出,那车已经开到前面,一个左拐,消失在视野里。唐佑于是没再多想,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香雪海。顺利的话,再过半小时,他就可以见到许钦辰了,虽然他还没想好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但他得先去。经过巷口时,唐佑隐约想起:刚才那辆车似乎是拐进了这个巷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无端有些不安,甚至在某一刻起了个寒战,于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然而下一秒,不好的预感成了真。有谁从身侧扑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注射器扎进颈侧,液体被狠狠推了进去。唐佑踉跄一步,失去了意识。--------------------作者有话要说:重写日期:21年9月21日(9月22日微调)第47章 chapter47环卫大爷不经意间一回头, 只见刚刚还有人走路的街道,此刻空空如也。扫地动作一停,整个街道顿时显得寂静起来。他有些疑惑:咦?刚才那个年轻人呢?唐佑被拖上车,半小时后, 又被送到一处住所。如果他醒着, 会发现自己被送到了慕少斯家, 而把他拖上车运过来的,是许老爷子身边的那俩保镖。慕少斯坐在床侧, 仰头灌下最后一口朗姆酒。而后虚虚地拿着空杯,去看唐佑的睡颜。睡着的唐佑安宁乖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在今天之前, 慕少斯自觉已经恨透了唐佑,可大概人类总是容易被皮囊迷惑,当他再次看见这张脸,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思念与隐痛。他已经记不清, 到底多久没有看过唐佑的睡颜了。此刻再见故人,竟然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好像他刚下班到家,而唐佑因为犯困, 便没有等他,自己早早睡下。慕少斯内心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苦涩的甜蜜, 他有些神志不清地想:原来我们还在一起,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不美妙的梦。真好。他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唐佑的脸颊,温柔地说:“我回来了。”唐佑当然无法回答他。但没关系, 他很擅长独角戏,“工作好忙啊, 还好回来还能看到你。”他将酒杯放在床头,目光无意间落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木质相框上, 那里面,是一张他与程子涵的合照。“哐当”一声,酒杯被碰倒。慕少斯像被现实扇了个大嘴巴,倏然僵在原地。这张照片打碎了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让他想起来,事实是另外一种走向——他和唐佑已经分手,后来他和程子涵在一起。而程子涵,也已经因病死了。这么多天一直纠缠他的痛苦,又一次攫紧了他的心脏,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怨恨地想: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以前,倘若唐佑能学会程子涵哪怕一半的依赖和信任,他怎么会去另找别人?而现在——慕少斯的目光投向周围备好的摄像机——倘若唐佑不曾投向许钦辰的怀抱,对他还有半分情谊,不那么对他视如敝屣。他又何至于恨他至此,为了挽救公司,为了私怨,要联合别人,对他做这种事?“你说,我要不要对你残忍点,真的把事情做绝呢?”“反正你也恨我,对你仁慈也不见得会感谢我,而我做梦都想得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唐佑懵懂地睁开眼睛。但慕少斯知道他被用了药,虽然睁着眼睛,可他可能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慕少斯伸手,将相框缓缓倒扣在床头柜上。眼睛一瞬不瞬、近乎痴迷地盯着唐佑,喃喃地说:“可我又在想,万一我们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呢?我总不想你恨我到底。”“求我,对我笑吧,那样我就对你好点。”“……”唐佑从来不知道,睡觉会这么难受。全身散架般动弹不得,唤不醒哪怕一块肌肉,很想醒过来,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掀不开沉重的眼皮。他做着很杂很乱的梦。大概唐家那对夫妻吵架的那两年尤其过分,天天在家鸡飞狗跳,身体力行地展示什么叫“爱情是善变,婚姻是坟墓”,给唐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导致现在,唐佑梦到的,还是那对夫妻在吵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