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的手微微顿住,“就不去了,没有时间,下周我就要离开A市了,有点忙。”离开A市?周全迷茫地问:“你要去哪里?”唐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还含了一丝期待,他轻声说:“打算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周全心中无端有些慌乱,对那个“很远的地方”充满了排斥。她问:“很远的地方?是出国吗?”唐佑沉默了很久,朝她笑了笑,“嗯,出国。”周全满心疑虑,刚想继续问,唐佑又补充说:“公司外派,大概要好几年。”什么公司会给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派到国外去,一派好几年啊?周全想继续问,但是她问不出来。她与唐佑,似乎已然被时光和以往,隔出了鸿沟。要不然唐佑怎么不再喊她一声“妈妈”,而她,怎么也喊不出“佑佑”两个字呢。这天最后,唐佑把周全送上车,跟她说:“再见啦。”周全却忽然哭了出来。唐佑给她递了一包纸巾,轻声说:“别哭啦。”周全哭得更凶,她想听唐佑喊她一声妈妈,可是她说不出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法亲近。车子慢慢启动,周全久久地看着唐佑。最初是抱在怀里粉妆玉琢的小团子,后来是可爱的小帅哥,现在终于变成了大人模样,却隔着一层雾般,再也看不清。唐佑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6月灿烂的阳光下。周全却觉得,这一刻开始,这个儿子才真正开始离她远去。她甚至有种错觉,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心如刀绞地想:怎么办?正这时,接到了女儿年年的电话,年年问:“妈妈,你还有多久到家呀?”周全擦干眼泪,平复好情绪,温声回:“妈妈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家。”听筒里小女孩的声音甜甜的:“那妈妈回来时,能给我带一块蛋糕吗?”周全心中的难过被稍微抚平了些,下意识弯了嘴角,“好,要什么味道的呀?”年年开心起来,“要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也可以,谢谢妈妈!”--------------------作者有话要说:重写时间:21年10月23日二次修文:21年10月30日。注①:张国荣《取暖》的歌词。第53章 chapter53唐佑遥遥看着周全那辆车汇入车流, 如同滴水融入河川再也看不见。他或许曾经怨过周全,后来又觉得这怨毫无道理。他已经成年,没道理扮作巨婴,去学小孩, 问她索取关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周全以前受过很多罪, 没道理以后不能好好地活。至于他,只能称一声父母缘薄。喧嚣街道上一辆又一辆车驶过, 唐佑转身往回,单方面给这段母子情分画上一个句点。他回公司收拾东西,隔壁工位的同事小姐姐大概是听到了风声, 满脸不赞成地跑来问他:“你都可以转正了,怎么在这个节点提出辞职啊!我知道你是不愁找工作,可也不能这么任性呀!论工资待遇,其他哪家公司比得上我们这啊?”唐佑朝她笑了笑。小姐姐觉得很可惜, 但又觉得没办法干涉他人的想法,只能痛心疾首地念叨他,“哎, 咱公司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你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多好呀。不说别的, 你一走咱办公室的平均颜值都得被拉下去好多,我真是忧愁……”另外一位同事接话道:“我也好忧愁……”大家一个办公室共事了半年多,这个问几句, 那个问几句,可惜都没问出唐佑要往哪个城市发展, 没几分钟,话题干脆又慢慢跑向别处。比如哪个剧爆了, 比如哪个明星正在闹离婚,比如哪个钢琴师近期订婚——“哇,我头一次听说许钦辰祖籍是我们A市呢。罗家是医学世家,小女儿是学画的,听说天赋异禀,要买她一幅画可不容易。”“你也在看他们那个订婚热搜啊?郎才女貌,好般配呀。”“哇!罗巷画的许钦辰,真的绝了!为什么有人这么美这么有才有钱并且还可以嫁许钦辰啊?”“就是因为这么美这么有才有钱才可以嫁许钦辰呀。”“别说了别说了已经酸死了……”同事们在说许钦辰与罗巷订婚的事,唐佑像是毫无兴趣,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早知道了。关于许钦辰订婚的事,以前网上就有很多捕风捉影的消息。他也经常能在罗巷的好友动态里,寻摸出那么一点踪迹。上个月罗馨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他的号码,给他打电话,问他和许钦辰怎么回事,为什么许钦辰会答应和罗巷订婚。为什么呢?他无从得知,也不想去知道,毕竟许钦辰这个人已经与他无关了嘛。各种意义上的。辞职后时间并没有空下来,唐佑需要将寝室打扫干净,把自己的东西都清出去。但他实在倦怠,没有精力去做这些,于是请了家政公司帮忙打扫,自己一旁躲懒。家政的活干得精细,一天之内,寝室就空了。除了一些实在不想扔掉的诸如旧照片之类的,被他放到了老家小楼房,其他的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过还留了床上被褥、换洗衣物、牙刷之类,简直比他刚搬进来那会儿还要干净。这晚唐佑做了个梦。他与一人,并肩走在海滩上,远处有人在举行篝火晚会,欢声笑语,说不清的热闹。风静静地吹着,有些温柔。那人问:“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你这么想他。”唐佑看着那团跳动的篝火,说:“我不想他。”那人说:“你不需要拿出证据去让他相信,或许你只需要告诉他。”唐佑摇头,“没意思。这么久了谁也没找谁,那就说明我们在彼此心中其实都不重要,都能割舍。况且他订婚了。”“可你爱他。”“我不爱他。”“不想报复许家吗?他们那么对你。”“我什么也办不到。”“你只是病了,再换一种药试试,再坚持坚持,好不好?”“不了吧,药都没什么效果。”海岸边的篝火渐渐变暗,那人最后问:“真的决定了吗?”风在这一刻停止,唐佑说:“嗯。”篝火完全熄灭。唐佑转过去,想要去看清那人是谁,竟看到了自己的脸。惊醒时,屋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唐佑睁眼听了半宿的雨,天也亮了。这是个美丽的周日,一夜暴雨后天色开始放晴,是那种能让人一眼望去,便会生出快乐情绪的湛蓝的晴。这也是许钦辰订婚宴的当天。出门前,唐佑回头看了一眼住了大半年的寝室,轻轻关上门。有点想吃点甜的,他去店里买了一块草莓蛋糕,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甜,又点了一块黑森林蛋糕,也没尝出什么滋味,只能兴致缺缺地搁下勺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