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山官把脸凑过去问道。“唔。”狗剩软绵绵的应了一声,“水——好疼——”“水!好的,你等会儿,别乱动!”山官叮嘱了一句,快步朝一小股溪水跑过去,捧起水含了一大口颠颠的跑回去。狗剩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被一个略带些凉意的软东西覆盖,接着就是一条软乎乎的东西伴着凉凉的水进入了嘴巴。“还要不?”山官用半湿不干的袖子抹了把嘴问道。“你——”狗剩惊讶的瞪着山官,因为发烧雾蒙蒙的眼睛好像有水珠在里面滚动。“又哭?哪有那么爱哭!”山官没好气的说道。狗剩脑子半天也没转过弯来,想说的话就是说不出来,又急又气,眼泪果真掉了出来。“喂!”山官急了,“别哭了!是不是脚很痛……”狗剩用力摇了摇脑袋,结果更晕了,最终也没把想说的话表达出来……这厢,刘打铁一路顺着被山官拖树枝折断的痕迹找了过来。“狗剩,山官!”刘打铁看到两个小子时,险些没脚下一软跌坐到地上。“刘叔!”山官心里一松,“快过来,狗剩脚好像扭坏了!”刘打铁快步走过去,“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臭小子?好好的走路……”“爹,我脚好疼!”狗剩哭丧着脸说道,“不能走路了!”刘打铁看了眼狗剩以不自然的角度歪着的脚踝,心里一惊,把嘴边的喝骂都咽了回去,“山官,你背着这个!”山官一声没吭的把背篓接了过去。往前走了不远就有一个屯子,刘打铁问了去青蒲镇的路——从这个屯子绕过去,又多了好几十里路,到镇上得大半天。“……屯子里就有大夫,治跌打扭伤最是在行了……”大娘还热心的把刘打铁带到了大夫家里。刘打铁谢了又谢,急急忙忙的把狗剩背了进去。“您给看看吧,孩子疼的厉害?”狗剩看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双眼浑浊、满口黄牙的中年男人,心里止不住的打鼓。“接骨,二十文。”那男人瞟了一眼,没动手先开价。刘打铁一愣,“二十文?”“怎么,嫌贵!我跟你说,这去镇子上随便哪家药铺,没个两百文,哪个理你,药钱还得另算……你吊着他这条腿去镇上,我包你神仙也接不回去!”那男人擤了擤鼻涕,随手往旁边一甩,两根沾了鼻涕的手指就胡乱在墙上擦了擦,又往衣角揉了一下。“爹,走、走……”狗剩无力的在刘打铁耳边说道。没想到这反倒促使刘打铁下了决心——这汉子还当向来爱操心的大儿子是想省钱。“那、那劳烦大夫了!”那男人数了钱,才进屋拿了几根半干的药草出来,“嚼了吞下去!”狗剩想到刚才那大指和食指干了什么,说什么也张不了嘴。那男人把药草一扔,自顾自的出去翻找起来。“快吃呀,狗剩,听大夫的话!”刘打铁仔细的把药草拿起来,递到狗剩嘴边。一直沉默的山官把草药拿过来,从背篓里找出水袋冲了冲,“不脏了!”狗剩这才勉为其难的快速嚼了几下,忍着满嘴的苦涩味儿整个咽了下去,细长的药草滑过喉咙,过了好一会儿,喉咙里还觉得仿佛有东西在。“你们帮忙把人按住?吃了这个,也还是要疼一阵子的。”那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找了两根木棍进来说道。刘打铁和山官应了一声,一左一右的把人按在一块木板上……狗剩跌断了脚,刘打铁本来不打算进镇子的。“狗剩还发着热呢,刘叔,还是去抓两幅药!”山官不放心的说道。刘打铁扭头看了看昏睡的大儿子,点了点头……狗剩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的炕上了,虽然不放心,但痛的钻心的脚踝被一块辨不出颜色的布包成一团,也看不出个究竟。“大草,爹娘呢?”“大哥,你醒啦!”在旁边用大木盆揉着衣服的小姑娘高兴的叫了起来。这才出去几天,李大花就叫小家伙衣服都洗上了了!“我去叫娘进来!”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李大花拍着手上的泥土快步走进来。“小兔崽子,没一个省事的!”“娘!”狗剩动了动酸软的手,叫了一声。李大花看中狗剩没一丝血色的脸颊,心里一软,在炕沿上坐下,“是不是疼的狠?等一下,娘去给你煎药。”“布臭,娘,家里还有没有布条?”狗剩皱着眉头问道。李大花那点儿心软立即飞到了天边,“一个爷们儿哪来的这些毛病,大冬天的隔三差五要洗澡,衣服日日换,洗不坏啊……”狗剩朝后缩了缩,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喷了几个白色的小泡沫。李大花骂归骂,听狗剩说书上说脏布对伤口不好,还是找了一件破衣服出来,轻手轻脚的给换了。狗剩趁机盯着自己的脚踝看了会儿,两根怎么看都像木柴的棒子用布条歪歪扭扭的绑在脚踝两边,其他也看不出个究竟……李大花守着土炉子给狗剩煎了一碗药,仔细的用干净纱布把药渣又收了起来,下次兴许还能派上用场呢!过了几天,大荣听了消息,牵着李青远过来看狗剩。李大花笑容满面的把人迎进了堂屋,才提着大荣那个小篮子去了厨房,显然是大荣又送了好东西过来。“大荣哥,你太客气了。”狗剩坐起来,靠在土墙上笑着说道。“一点儿吃食,不算什么,脚怎么样?”大荣让李青远出去跟柱头玩,拉过一张高椅子坐了下来。“已经痛的没知觉了,其他看不出来,也不知道那位赤脚大夫可不可靠……”狗剩嘀咕道。大荣皱了皱眉头——骨头要是接的不好,等长好了最轻也会变成瘸子……“可以、让我看看吗?”大荣犹豫的说道。狗剩点了点头,眼前这位至少比那个不讲干净的中年男人看的书多!大荣小心的把缠在外面的布匹解开,仔细打量了会儿,两条锋利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是哪个庸医干的好事?接歪了!”“真的?”狗剩哭丧着脸问道,“我就知道那脏兮兮的大夫靠不住……”大荣没接话,从腰间取下一把小巧的尖刀,三下两下把打着死结的几个布条拆开,拿下两根木棍。脚踝处已经肿成了紫黑色,脚上的伤口也没有好好清洗,幸亏现在天气还不热,没长出脓包。为了狗剩养病,李大花把攒的炭拿出来又升了了火盆。大荣用捞火棍拨了拨炭盆,蹿出一股淡淡的蓝色火苗,把小刀在上面烤了烤。“忍着!”“啊——”狗剩还没反应过来,大荣手上已经飞快的动了起来,先是最严重的脚踝,左右各画了个叉,黑血很快就流了出来,接着是几处比较严重的皮外伤,混着沙子、草叶碎片的坏死皮被挑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