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秦素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眨了眨眼。那个人影,怎么看着像是蹲在地上的样子秦素微讶地张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那个妖孽一样的李高僧,怎么可能蹲在地下秦素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飘扬的大雪让她的视野变得模糊,而越是想要看清,她便越觉得雪片密集,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此时,那个身影动了动,转看向了秦素的方向,只看那转的动作优雅洒然,与秦素记忆中的某人却是极为吻合的。秦素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还真是李玄度那厮这人怎么蹲在地上他这又是犯的什么毛病那个瞬间,秦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的记忆中,这位妖孽一样的李高僧,从来都是一身博袖玄衫,墨披肩,摆足了美郎君的谱。他今天这是在干嘛又要出了哪门子的幺蛾子“阿素来了。”蹲在地上的那个人启唇笑道,撩开了头上的兜帽。哎哟喂,这风拨清弦似的妖孽声线,不是李玄度又是哪个还有这张盛世美颜,不是那个李高僧又会是谁秦素惊得下巴险些落地。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张着嘴看着李玄度,一只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让她说什么才好就这厮两手揣在袖子里,那么高挑个人,就这么缩成一团蹲在树下,若是不看脸,那分明就是个种地的老农。“你做什么呢”秦素好容易才问出了声,一面便走到了李玄度的面前。直到这时她才觉,李玄度的蹲下的姿势有点古怪,而从他袖子里,居然传来了一阵很明显的属于鸟类的“吱喳”声。秦素立时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你袖子里是什么”她一脸警惕地问道。依这厮爱耍弄人的性子,秦素有理由相信,他袖子里没什么好东西。李玄度的两手仍旧揣在袖中,用一种别扭的姿势转身看向秦素,润泽的唇弯出了迷人的弧度,语声如弦:“我手里抓着一只鸟。”呃秦素莫名有些尴尬,抬头望了望天。今天的雪好大好白哦。“怎么了”见她神情怪异,李玄度追问了一句,旋即便慢慢地站了起来,起身时颇为小心,应当是关照着袖子里的那个小动物。秦素瞥了他一眼,未曾说话。自从上一回面会何鹰,与那位何侍卫有了一段高深悠远的对话之后,关于“鸟”这个字,每每提及,她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方才等你之时,这小家伙从树上掉了下来,幸得被我接住了。”李玄度说道,温柔的语声,似是能化去人的耳朵。他一面说话一面便走了过来,将手自袖子里拿了出来,送到了秦素眼前,难得有几分孩子气地道:“你瞧,便是这小家伙。”秦素垂眸看去,却见他的手掌虚虚团着,掌中是一只雏鸟,也不知是燕子还是喜鹊。看着那小东西毛茸茸的一团,嘴巴倒有一个身子大,“喳喳喳”地叫个不停,秦素也不知是不是被李玄度给感染了,竟也有几分好奇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小的飞禽,当年在连云田庄时,她自矜着秦氏女的身份,从不与庄上的孩童们玩耍,倒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第374章 梁前燕“这小东西,倒是颇可人。”见那只小幼禽满身毛茸茸地,秦素终于忍不住说道,复又拿手指轻轻在小家伙的头上戳了戳。这一下可不得了,那小东西一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喳喳喳”地叫得越发地响,听声音很是愤怒。“哟,这是生气了,小东西脾气倒大。”秦素大感有趣,一时间也起了玩心,便又拿手轻轻地去戳它,引得小家伙又是一阵大叫。李玄度含笑低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眸中光影微漾,宛若水波。“罢了,莫要再戳了。”见秦素又戳了过来,李玄度便往旁让了让,语声温和地道:“如今它还太弱小,经不得这些,需得小心养些时候,待长大了才行。”秦素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也收了手,复又奇道:“怎么?你竟是要自己养它不成?”话问出口,她已然自己转了过来。她真是煳涂了。一个从出生起便被大巫断为厄运加身之人,于大山深处长到十六岁,虽然是皇亲贵胄,却生活得如山野樵夫。李玄度幼时的玩伴,只怕也是很有限的,不外乎这些飞禽走兽而已,所以他才会对这些这么熟悉。李玄度此时已经将手又拢回了袖中,神态安然,语声温朗:“也只能如此了。它已然不得回去原处,因它的身上沾了生人之气,母鸟不会再要它。”略停了停,复又淡淡一笑:“所幸它命不该绝,许是天意罢……”略有些怅然的语气,也不知是在感慨雏鸟的命运,还是其他。那一刻,他深邃的眸子重又是灰寂一片,仿若隐着一世的苍凉,一如秦素在月夜孤松下见到他时的模样。她转首看了他一眼。不知何故,她忽然觉出了一种悲哀,却又不知哀从何来。她张了张口,想要对李玄度说些什么。只是,言语在此刻显得那样地苍白,她发现,无论她说出怎样的话,都无法消解这一刻她的情绪,与他的情绪。她徒然地组织着语言,最终,也只是沉默地转过了头。飞雪连天,四野苍茫。在这无限大的世界里,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他们也一样。被命运所左右,为了生存而拼命挣扎,每时每刻都在算计、在厮杀。这样的情形下,她又拿什么去同情旁人?一如旁人,又凭什么要去顾及她?秦素恍惚得厉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忽然隔得很远。便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在空阔的田地里,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个人来。她心头一凛,再瞥身旁的李玄度,却见他神色平静,唇角甚至还含了一丝笑意,望着来人的方向。秦素一下子便放下了心。这厮身边能人不少,来的应该也是他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是这样安然的神情。果然,那突然冒出来的人也看不出是如何移动的,居然一眨眼间便来到了他们身边,秦素凝神细看,这才发现,来人居然还是熟人,赫然便是上回守在空院子里的那个精干侍卫,秦素记得他叫刘长河。刘长河来到二人面前后便叉手行了个礼,沉声说道:“见过主公。”语罢他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头发上、眉毛上、眼睫毛上沾着不少的雪,看上去有些笑人。可不知为什么,秦素却觉得,刘长河此刻的表情有点发苦,尤其是他的两条眉毛,总有点向下挂的意思。李玄度上前两步,慢悠悠地自袖中取出了一块锦巾,将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地,递了过去。刘长河苦着一张脸接了过来,躬了躬身,便又迅速地遁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