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就算有十八个心眼,也断然想不到欧阳嫣然竟会在陶若晦的身上做手脚。如今的情形早便超出了秦素前世所知。她每落下一子,对方便必有应手,而每当她破掉一局,亦会有新的局出现。时至今日,在江阳郡这盘棋上,秦素重活一世的优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好在她还有李玄度。“无论如何,这个人情算是我欠下李郎的,多谢李郎相助,他日李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无二话。”秦素正色说道,向李玄度敛衽行了一礼,直身而起时,眼里含着真诚的谢意。李玄度这一次确实帮了她大忙。而陶家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可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便结束,李玄度留在青州的人手,往后必有大用。她必须好生抓牢这位大唐权贵才是。这般想着,秦素看向李玄度的眸光便越发柔和起来,眸中笑意浅浅,波光潋滟,似春夜的湖水倒映星空。李玄度被她看得一怔,旋即几乎失笑。分明是在算计他帮忙,可是,被她这样明着算计,又眼巴巴地看了过来,李玄度心底里便没了半分不适,只觉欢喜,只觉欣然。“除了陶家那件事,薛氏那里……”秦素启唇说道,话说到一半又蓦地打住,摇头笑道:“罢了,我且等我的人传消息过来便是。”她其实是想问问陶文娟与薛允衍之事的,陶文娟前世成了薛允衍的妾,而这一世,这段姻缘算是毁在了秦素的手里,她很希望再将之续上。如果薛允衍纳了陶文娟,那么,秦家与薛家之间,应该也能走得更近一些。不过,这件事并不宜于宣诸于口,所以秦素才没去问李玄度。见她话未说完便停了,李玄度倒有些好奇起来,温声问:“怎么了?阿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秦素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琐碎的小事而已,李郎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那些小事我自己也能解决。”李玄度“唔”了一声,倒也没再坚持,只向秦素看了看,便突然隔空打了个手势。刘长河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田地里,那身形真是疾如闪电,只数息间便来到了二人的身前,躬身施礼道:“见过主公。”“暖囊。”李玄度只说了两个字,便又向他挥了挥手。刘长河的面色微有点发僵,却还是利落地叉手应了个是,便飞快地遁走了。秦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她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给属下发布指令时,李玄度的话就会变得很少,比如上回他吩咐阿臻备车时,甚至只说了一个“车”字,而他的属下竟也能很准确地理解他的指令。唐国,真是个奇异的国度。第383章 握锦囊便在秦素思忖之际,刘长河已然又飞快地回转了来,手里捧着个颇为精致的暖囊,躬身道:“禀主公,才换了新炭。┡”李玄度这一回连半个字都没说,只点了点头,探手接过,刘长河也不待他吩咐,第三次旋风一样地没了人影。秦素惊讶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实在有些好奇他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不料便在此时,她的眼前蓦地便多出了一只暖囊。“拿着罢,暖一暖手。”李玄度温和地道,将暖囊直接便塞进了秦素的手里。暖暖的锦囊,握在手里才觉很是小巧,只比秦素的手掌大出一圈来,一望而知便是专给小娘子们用着的。秦素怀里的暖囊确实有点凉了,她便也没多客气,将眼前的暖囊握住,又顺手把袖中已经冷了的那只递给了李玄度,笑道:“劳烦李郎替我先收着。”这动作她做得实在太过自然,李玄度下意识地便接了,只接了还不算,还下意识地将这暖囊给揣进了袖中。两个人都未觉这其中的异常,唯有缩在某个隐蔽角落的刘长河,张着大嘴、瞪着圆眼,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从他家主公出生起至今,他就没见过他家主公能替人拿东西的,且还拿得这么笑眯眯地一脸欢喜。他是不是看见了一个假的主公?在林边漫步的两个人,自是对刘侍卫的震惊一无所知。秦素握住暖囊,感受着其中渗出的热度,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看信的时候便觉得两手冷,没想到李玄度倒是心细得很,专门叫了个武技高手给她送来了暖囊。秦素以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看起来,这厮是经常跟女人打交道的,手段倒是熟稔得很。忽略了心底里冒出那一点点怪异,秦素的眼睛便又弯了起来,只觉得那掌心里的暖意烫上了心尖。无论如何,李玄度待她确实挺不错的。自然,这也是他该当的,她可是救了他一命呢,没叫他以身相报就算她大度,区区一只暖囊又算得了什么。秦素的脑袋往上昂了昂,面上的笑意亦不去掩饰,月牙儿般的笑眼望向李玄度,抿嘴笑道:“多谢李郎想得周到。”又将暖囊往他面前举了举,难得地跟他客气了一句:“李郎要不要也暖一暖?”李玄度便笑着摇了摇头:“阿素自己用着罢,我并不冷。说来,我也是到了南国才知你们冬天用这个。这暖囊我们唐国并不常用。”说罢此言,他便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秦素的一角衣袖,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力度,将她拉去了他的另一侧,复又指了指树林的方向,和声道:“你还是走在外圈吧,这树上时常会有断枝,你的衣裳并不禁大雪。”他的语声温和得如同暖阳,秦素心里舒舒服服的,便也没有半分挣扎地任由他拉着她,乖乖地去到了他的另一侧,抬头向她一笑:“李郎真是好人。”软软柔柔的一声谢语,明知她肚子里必定又打着什么主意,可李玄度还是觉得,这声音一入耳,他的心尖便颤了几颤。这怪异的感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两个人静静地往前走着,一时间都不再说话。雪下得越来越密了,雪片也渐渐变回了鹅毛,所幸没有风,只偶尔一两片雪飘进帽下,扑上脸颊。无声地漫步良久,还是秦素先打破了沉默。“李郎,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她的语声很平静,唯神情肃然。“阿素但说便是。”李玄度的态度是一如既往地爽快。秦素便自袖中取出了一封以火蜡封好的信来,交给了李玄度,说道:“此信请李郎先留着,何时我需要李郎帮忙,我会请人传话,届时请李郎依信行事,可好?”她侧过身去看着他,眸光清冽如水。李玄度接过信,想也不想便揣进了袖中,颔只道了一字:“好。”秦素弯了弯眼睛。这厮就是这点好,没废话,请他帮忙从来都很容易。将信收好后,李玄度便又与秦素往前行去,缓声说道:“阿素可还记得秋天时,我带你去别院所见的那个人?”他的语声有些低沉,说这话时也并没去看秦素,而是望着远处的莽莽雪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