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之中再无人迹,唯有大片的阴影与明亮的月光抗衡着,似在进行着场无声的较量。“来人。”黑暗之中,那个人的语声响了起来。个全身都裹在披风里的影子,如同轻烟般,无声地出现在了月华下。“即刻启程,去青州,替我传句口信,再替我盯着秦家,尤其是多多留意……秦府内宅。”黑暗中的人说道,随着他清冷的话音,只手挟着张字条,缓缓地自阴影中伸了出来。“读罢即毁。”那个人说道,旋即衣袖拢,他整个人便重又陷于黑暗中。穿披风的人躬了躬身,上前拿起字条,衣袂飘动间,人已经不见了。安静再度笼罩在了破庙中,再无半点声响动静,那个身在黑暗中的人,便像是被浓重的夜色吞没了般,久久无声……三月十九,秦素终于结束了长达月余的“静修”,踏出了菀芳园“竹音小舍”的院门。竹音小舍,便是建在菀芳园数间房舍的总称,其中又分为左舍、右舍与偏舍,三舍各有雅居数间,仆役房若干,另还有统安排的茶房、小厨房等等,合起来便是所很精雅的院子了。第458章 居偏舍秦素便住在竹音小舍的偏舍,而左舍则住着秦彦雅,右舍住着秦彦婉,姊妹三人共居院,这月余来却也是相安无事。这自是与秦素的安排有关。自从住进偏舍之后,她便说曾在白云观中许愿,回府之后要抄足三百遍的经文为家中诸人祈福,否则便不可出门。这是她的片孝悌诚爱之心,太夫人自然闻之心喜,便应下了此事,由得秦素锁死院门,每日里足不出户,饭也是送到房中吃的。于是,秦素便正大光明的谢绝切访客,关起门来闷头抄经,连每月初、十五的德晖堂请安,太夫人都特意免了她的,更遑论让她去东萱阁请安了,这些所谓访客,自然全都吃了闭门羹。如此来,秦素也总算得了月余的安静,无论是秦彦柏兄妹还是林氏、钟氏等人,都扰不了她,而她也就安心地在偏舍里吃吃睡睡,好生休养了段日子。至于抄经,她早在白云观就抄足了张数了,如今不过是假托个幌子躲清闲罢了。“女郎今日头回出门,要去哪里呢?”扶着秦素跨出院门时,阿栗便偏头问道。她如今已是秦素身边的头等大使女,明面儿上比阿忍和阿臻还要有体面。秦素闻言便笑:“自是要先去给太祖母请安,再往东院和西院去见过几位夫人。”阿栗的大眼睛立时笑弯了起来,不住点头道:“对的对的,总要先去见太夫人才行,瞧我,连这个都没想起来。”秦素笑了笑,扶着她的手却是悄悄紧,轻声问道:“我的东西都没拿出来吧?”阿栗忙不迭地点头:“女郎放心,偏舍里除了原先就有的东西,女郎的用物样也没拿出来,就连那些盒子呀、箱子呀、柜子呀,也是能锁的便锁了,锁不住的我就交给了周妪,请她老人家收进德晖堂的小库房里去啦。我还叫阿梅和阿桑守着院门儿呢,定不会放人进去的。”秦素便赞许地点头道:“甚好。到底是我的小阿栗,做事就是叫人放心。”阿栗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不说话了。望着她黑漆油亮的顶,秦素心中也自无奈。知道的她这是住在自己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防贼,倒不如住在白云观来得安心。秦素也是不得已,秦彦柏兄妹以及银面女等人的存在,让她刻都不敢掉以轻心,贴身用物几乎从不往外拿,而小衣等衣物也全都只交给阿栗来洗。幸得阿栗是田庄里来的,很能吃得了苦,也不觉得身为大使女洗衣裳有什么不对,若是换成阿葵,只怕她就能哭出来。想到了阿葵,秦素便悄声地问阿栗:“阿葵最近没给你传过消息么?”阿栗便鼓起了嘴巴,翻了个老大的白眼:“阿葵真麻烦,老是说要写信,我都说我不识字了,她还是直说要写信。后来我告诉她,如果写了信被人半道儿截下来,她就是在害女郎。她这才怕了,不敢再提写信的事。”“说得好。”秦素抬手在阿栗的头顶拍了拍,明丽的眼眸弯了起来:“还是我的阿栗聪明。”阿栗摸摸头,跟着起笑了起来。秦素其实是很反对以信件传递消息的,这东西白纸黑字,最易留下铁证,此前因她身在上京,无奈之下才让周妪和阿承写信,如今既然人都回了府,这些消息自然是口口相传最佳。“女郎,阿葵说了,三郎君前几日直在念叨着,说要来竹音小舍看女郎呢。”阿栗此时便又道。秦素眉眼不动,心底里却是阵阵烦恶。秦彦柏如果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若不然,她定然会把秦彦柏的贴身腰带好生用起来。这般想着,她的唇角便弯了弯。“他要来我也拦不住,叫他来便是。”秦素淡声语道,举袖掩了掩鬓,“你再传句话给阿葵,若想要她心尖上的人好好的,便莫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会还她个不会喘气的人。”阿栗权当秦素就是在说狠话,又哪里知道这位妖妃娘娘是真动了杀心。反正有李玄度在,杀个把人也定没问题的。秦素心中便是如此想的。而当脑海中现出那张清华耀目的容颜时,她心头的烦恶居然立时便没了,唯觉满心温暖,鼻息间似又萦绕着清浅的松针气息。这妖孽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在赵国遇见了哪个美貌的小娘子,就此流连忘返了吧?真真是男人就没个好东西!秦素咬牙切齿地想了会,忽觉脚下道路转,抬起头时,便看见了德晖堂高大的门扉。“到了,女郎。”阿栗轻声说道,又向秦素递了个眼色。秦素会意地点了点头,阿栗便上前扣响了院门。不时,德晖堂的小角门便悄然开启,里头站着的,正是久违了的德晖堂小鬟——阿蒲。“见过女郎,女郎安好。”她上前恭敬见礼,旋即悄眼打量,却见秦素灰裙拂地、素衽如雪,分明是寡淡的打扮,却因了那张艳丽的容颜而分外亮眼,直若桃花般灼灼动人。阿蒲震惊地张着小嘴看了好会,方才察觉自己失态,连忙垂道:“六娘子快快请进,太夫人正等着您呢。”秦素含笑点了点头,便扶着阿栗的手进得院中。曲廊之外,青空如水,东风卷起落英,也不知是桃花还是杏花,更不知是从哪里飘来的,兀自在半空里辗转着。秦素便向阿蒲看了两眼,见她眉眼温柔、容颜恬美,便笑问:“你倒是长得比我还高了,你今年多大?”阿蒲羞红了脸,垂道:“回六娘子的话,我今年十四。”“原来与我同年呢。”秦素掩唇说道。此时恰有风来,阵说笑声亦随风而至,其中有个年轻女子的笑声,很是陌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