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六娘子许是不知道,秦府中的聪明人可是非常多的,她的那点儿意图,只怕别人一眼就能瞧破了去。钟氏不肯去看口供,其用意无非是表明一个态度,意在指出此事之子虚乌有,根本不值得她去多管。而高老夫人说的那番话,则点明了秦素挟私谋利,立刻就将事情换了个方向。这两位夫人,果然都有一副玲珑心肠。太夫人心下极是欣然,静候着西院夫人们的联手一击。果然,却见钟氏端坐如仪,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而高老夫人端起茶盏啜了口茶,看也未看秦素,唯冷涩的语声如尖针,字字句句扎进每个人的耳中:“六娘,我知道那椿婚事你不满意,想要迫着你太祖母改主意,所以你便想了这么个歪点子,随便绑了个女人过来谎称是什么杨侍卫,又假作是你将此事给压了下去,借此让我们西院欠你一个大人情,妄图以这所谓的功劳,让太君姑免去你的婚事,是也不是?”秦素没说话,只仪态万千地搁下茶盏,看向了高老夫人。高老夫人缓缓地喝着茶,语声不紧也不慢:“我劝六娘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先说那杨侍卫,他早半个月前便辞离了秦家,那名册上是写定了的,你若不信,我一会叫董大管事拿给你瞧便是。再者说,你的婚事都在你太祖母身上呢,你好生赔个罪、认个错,比什么不强?又何苦从旁门左道上想法子?你难道不知道,你太祖母最重规矩、最重德行么?你这样做,就是在迫着你太祖母罚你,也是迫着全家人瞧你不起啊。”这一番话委实称得上语重心长,句句都在为秦素打算,简直可以说是披肝沥胆,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秦素瞧了。太夫人面色柔和,含笑看了高老夫人一眼。秦素却没去管这几位夫人,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秦彦昭。此刻,这位秦家的二郎君面色铁青、身体僵直,两个眼睛却虚飘飘地投向了远处,根本就不敢去看地上的女子,更不敢去看秦素。秦素却像是还不肯放过他,启唇问道:“二兄以为呢?”秦彦昭身体一震。那一刻,他铁青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尴尬,张了张口,却终是吐不出半个字来。“莫要纠缠你二兄。”高老夫人冷声道,重重地将茶盏往案上一磕,发出了“砰”地一声响。“现在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拉扯无辜旁人做什么?难道你忘了我方才的话么?德行与规矩,才是你行事的根本。”高老夫人冰冷的语声砸了过来,每个字都像戳在人的心上。秦彦昭的脸由青转红,复又变得苍白,而他的视线却始终不敢与秦素相接,那满脸的挣扎纠结、天人交战,简直叫人不忍目睹。秦素便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虽是个无胆的懦夫,到底她的二兄也不算太坏,没跟着高老夫人认黑作白。秦家这滩子烂水土,能养出这么一棵苗子,不错了。秦素心底哂然,抬手随意地一挥。一个侍卫立时走上前去,将欧阳嫣然给提走了,那卷口供也被他一并带了去。太夫人、高老夫人以及钟氏见状,皆是面色一缓。“这样做便对了。”高老夫人嘉许地说道,面色瞬间便柔和了几分:“六娘是个好孩子,叔祖母就喜欢你这性子,真真宅心仁厚。”秦素忍不住笑了起来:“叔祖母喜欢的大约不是我宅心仁厚,而是我好欺负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高老夫人,说道:“我猜您大约没把我瞧在眼里,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您就会换个眼光看我了。”秦素的话说得并不好听,可是高老夫人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仍旧一脸柔和地道:“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一个外室女而已,借来的势再大,秦素也终究姓秦,这个姓冠在她的身上,一辈子都拿不下来。直到死,她也只能顶着外室女的身份。高老夫人从容地喝着茶,秦素瞥眼瞧见,只觉可笑。把欧阳嫣然拎出来,本就是拿她开个头,这女人她可不想交给太夫人,而高老夫人的话也纯粹是胡说。半个月前欧阳嫣然还好好地呆在秦府呢,秦素的人把她看得死紧,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秦素把她绑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黑衣人已死、银面女换了芯子、锦绣也死了,欧阳嫣然自然也就没有留的必要。这两日秦素便在叫人逼问她的口供。不过,今天的欧阳嫣然还远不是前世中元二十三年的那个她,现在的她还只是个小角色,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交代了几处地名与人名而已。而饶是如此,此女也相当不好对付,阿忍他们拿出第560章 郑良医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那些纷乱的思绪,秦素仍旧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眼前。“叔祖母口口声声德行规矩,想来,接下来我要请您见的人,您也是识得的吧。那人可是最能证明叔祖母的德行与规矩之人呢。”她含笑语道。高老夫人喝茶的动作停了停,微有些不满地看向了秦素:“六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先是拿你二兄说事儿,现在又冲着我来,为了这椿婚事你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真是胡闹!”她摇着头叹气,又道:“你还是正正经经给你太祖母赔个不是吧,别再弄这些花样了,好不好?”秦素并不回话,只含笑提声吩咐道:“来人,将老良医请上来吧。”一个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扶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进了屋中。这老者甫一进屋,房中陡然传来了数声轻呼。“郑……良医?”一直安静地坐在太夫人身后的俞氏,突然出声唤道。方才明显处在看戏状态之下的吴老夫人,此时亦不由讶然道:“这位……莫不是当年益生堂的郑良医么?”她话音未落,高老夫人从容的表情,便有了一丝裂缝。她飞快地睃了秦素一眼,眉头一紧,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那被人唤作“郑良医”的老者进屋后,便颤巍巍地向着上座诸人行了个礼,笑道:“老朽不才,见过太夫人,见过几位夫人。我已经多年不行医啦,夫人们唤我郑槐便是。”“果然就是郑良医!”俞氏再度出声唤道,目中流露出惊喜的神情,转向太夫人道:“太君姑可还记得他?当年我初入秦府时,就是这位郑良……郑老先生诊出了喜脉。”看得出,俞氏对郑槐颇是熟悉,甚至还含了些感念之情,想来当初她怀孕生子时,郑槐在医术上帮了她不少的忙。这番话似是起到了很好的提醒作用,太夫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啊,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个影儿来。”俞氏便顺着她的话柔声道:“说起来这也是上十来年前的事儿了,真是过去了好久好久。太君姑素昔身子康健,不大与医接触,想来对这些都不记得了也是有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