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宫女见说话的是杜十七,知道她素来与自家主子关系不错,便也没说什么,自将秦素给放开了。至于抓着阿栗的那两个健妇,杜十七觑着秦素的神色,便没去管,而是垂首肃立,显得极是恭谨。她这般作派,霍亭淑竟是一点没注意到。她此时已经迎着白芳华走了过去,一面含笑招呼道:“我这里正好备了茶果,白女监如果有暇,便来坐一坐。”白芳华见来的是她,忙停下脚步略福了福身,复又笑道:“我是来寻公主殿下的,霍内家人请自便。”这态度可不能算是客气,但礼数却又没缺。霍亭淑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冷意,口中却和声道:“原来如此,白女监辛苦了。”说完了这句话,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公主殿下?哪来的公主殿下?白芳华口中的公主殿下,在何处?她回首四顾,当目光掠过那个亭亭立于水榭之前的身影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公主殿下?!不知为什么,霍亭淑脑中居然冒出这四个字来。那一刹,冷汗瞬间湿透了霍亭淑的后背。她忽然便想起了那个传闻,传闻中说,这位公主殿下当年就是被人当外室女养着的。而眼前的秦素,不也正是外室女?!霍亭淑只觉和眼前发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怪不得方才秦素那样的笃定,态度又是那么地轻松,却原来,她是有这个底气啊。而她霍亭淑,不过是区区一个皇子内家人,方才居然想要叫公主给她下跪?!公主比之于她,就如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泥土,她怎么居然就能做下这样的事?!霍亭淑的脸色惨白如纸,强撑着膝行数步,转身面对着秦素,想要说一声“给殿下请安”,可喉咙里却像是卡了一块骨头,哽得她咽喉生疼,竟是一个字也发不出。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秦家最卑贱的外室女,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远远高于她的贵女。而她方才居然还要命人给公主殿下“掌嘴”。霍亭淑满嘴发苦,脸更是疼得厉害。那未曾打在秦素脸上的毛竹板子,如今却像是一下下全都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白净的脸庞迅速变得紫涨。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她在这宫里还怎么见人?“见过公主殿下。”此时,杜十七的语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温良柔和,如同任何一位教养良好的士女,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她一面说话,一面已是姿态轻盈地跪地请安,从脚底到头发丝儿,无一处不显示着恭谨与尊敬,仿佛方才的那些讥讽之语,根本就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第620章 下犯上秦素拂了拂衣袖,居高临下地扫了杜十七一眼,复又看向了霍亭淑。杜十七的跪礼她倒不稀奇,前世的她在秦素面前也只有跪下叫“夫人”的份儿。秦素稀奇的是,霍亭淑这个前世与她没有半点交集的人,如今也跪在了她的脚下。这种人上人的感觉,确然爽快。“皇子内家人不是很大的品阶么?怎么你突然就跪下了?难道皇子内家人比公主的品阶还要小?”秦素说道。说这话时,她的面上是一脸惊诧,最后问的却是一旁的白芳华。白芳华恭恭敬敬地上前替秦素理了理发鬓,沉稳地道:“殿下这话说得反了,皇子内家人是最低的九品品阶,殿下可是正三品,两下里足差了六个品阶呢。”“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皇子内家人很了不起呢,刚才真是吓了一跳。”秦素拍着心口说道,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语罢又垂眸看向了霍亭淑,细声道:“这却是我的不是,我还当你是多么尊贵的夫人呢,一时倒没敢还口。再者说,也是我眼拙,竟没一下子认出你来,你生气了就要叫人掌我的嘴,这也不怨你,都是我的错。”她笑眯眯地说着,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公主殿下这是生气了。白芳华的脸也沉了下去。一个小小的九品内家人,居然敢去打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是不是活腻味了?这万一公主殿下被打坏了哪里,身为清凉殿的女监,一顿打是绝免不了的。此念一起,白芳华的脸上便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戾气。霍亭淑此时正在拼命摇头,只想出声否认。然而,她的喉头仍旧哽得生疼,无法出声,她只得以头抢地,无声地叩首求饶。很快地,她的额头便见了血,身上的衣裳也沾了泥,衣着华丽的美人儿转眼已是一身狼狈,那里还有半点方才的仪态万方?秦素以眼尾余光拢住她身形,向白芳华浅浅一笑:“白女监,若依照宫规,以下犯上,该当何罪?”白芳华立刻躬身道:“回公主殿下,依宫规,以下犯上当杖五十。”“哦?”秦素挑了挑眉,长叹了一声道:“白女监没来之前我还不知道,宫规原来这样严格。既然宫中有规矩,那便依着规矩办吧,也别叫人说我这个公主经不得推敲,连点儿规矩都不懂。”“不敢,公主殿下乃千金之体,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谁敢说殿下您不懂规矩?”白芳华立时说道,语罢跪伏在地,肃声道:“请殿下恕罪,是我来得迟了。”随着她前来的那八名宫女也齐齐跪下,口称“公主殿下恕罪”,倒还有那么两分气势。秦素的面上现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上前虚扶了白芳华一把:“白女监何罪之有,快快请起。”见她言语柔和,白芳华略略放了心,依言站起身来。秦素便又和声道:“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有白女监在此,宫规自不会再有缺漏。”白芳华忙应声道:“是,谨遵殿下之命。”说着便转身吩咐道:“来人,去刑作司报一声。”一听到“刑作司”三字,霍亭淑一下子便瘫倒在了地上,连饶命二字都说不出口,浑身颤抖如筛糠也似。由刑作司的执刑手杖五十,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霍亭淑此刻再也不去想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一把便抱住了秦素的腿,流着泪死命地摇头。那该死的“饶命”二字,竟是怎样也说不出口。不说这两个字,她又怎么向人求宽恕?霍亭淑直将头摇得拨啷鼓也似,满脸是泪,却仍旧没办法吐出半个字,只急得她如玉的脸庞由紫转青。白芳华见状,立时将脸一沉,挥手道:“把人拉开,成何体统!”两个宫女立刻走了出来,将霍亭淑拖去了一边。那可真的是拖。霍亭淑两条腿是软的,那两个小宫女就拖着她在泥地上走,另有个小宫女跟上前去,把她的鞋也给脱了。这也是宫里的规矩,拖着人走时,最忌讳的就是人走了,鞋还留地上,那可有多难看?所以每回都会有人先去把罪者的鞋子先脱下来,也免得在贵人们面前失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