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她身为下属却并不好说。李玄度生性冷寂,如非必要很少会交代属下多余之语,而按照阿忍对他的了解,他不说的,身为下属也最好别多说,否则么……阿忍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阿臻的样子。五十里埔那件事之后,李玄度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这次他们来到大都,李玄度方才安排阿臻去上京守老宅,无事不得外出。这不是惩罚的惩罚,对于一向喜欢在外跑的阿臻而来,却是最大的惩治了。“青州情形如何?”秦素的语声轻轻响起,让阿忍瞬间转回了思绪。她凝了凝神,压低了嗓音道:“回殿下,我所知的青州那里的情形,并不是特别地全,其中大部分还是三个月前传来的。我们的人如今全都在大都,只在秦家留了两个人盯着。主公说,要我等尽全力护着殿下。”秦素心中一甜,复又微暖,忍不住便翘起了唇角:“你家主公就是管得宽。”口中虽是如此说着,可她的笑容却是甜恰恰地,像是能润进人心里去。阿忍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赶忙垂下了头。即便是早已看惯了的容颜,乍然重逢,她仍旧觉得有些晃眼。才只三个月未见,眼前的少女便已有了妍媚入骨的风姿,且身量也拔高了好些,比之从前更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韵味。秦素自是不知阿忍所想,她的心思还在青州。“便是三个月前的消息,也好过没有消息。”她对阿忍说道,语气中含了些抱怨,“你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过得有多么郁结,每日里除了与阿栗说话解闷,便再无别的消遣。”阿忍应了声是,心底里却觉得极为怪异。消遣?对于这位公主殿下而言,那些阴谋诡计、暗地里的算计,原来竟是消遣,一日不见她还想得慌?大陈的小娘子们,果然是奇怪的。“你快告诉我吧,青州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秦素轻轻推了推她,催促地道:“不只是秦氏的情形,还有范氏那里情形你也跟我说一说。”阿忍闻言,便有条不紊地道:“回殿下,我先将秦家情形说一说。便在六月初十那日,也就是金御卫前去九霄宫寻找殿下之时,范大郎闯进了秦家……”她将范大郎在秦府逞凶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三娘子的尸身被范家扔去了乱葬岗,等到秦家派人去收尸的时候,她的尸身已经被野狗咬得不成形了。太夫人叫人将她好生装殓了,以病故的名义发了丧。范家不仅没说什么,甚至还遣了几房夫人登门吊唁,给足了秦氏颜面。至于三郎君,他倒是拣了一条命,不过,要请殿下恕罪。三郎君其人却是……失踪了。”说到这里时,阿忍面上多了几分惭色,低下了头。秦素心间一凛。“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范大郎把他带走后居然没杀了他,而是留着他不成?”她一连串地问道,虽然神情还是笑着的,然她的眼底却蕴着冷意。“回殿下,那是因为范家满门被抄,三郎君这才不见了的。”阿忍说道。秦素闻言微惊,瞬间便想起,范家这时候确实应该早就倒台了。“那你先说说范家吧,这也是我急欲知晓之事。”她说道,眼底的冷意已然散去。秦彦柏都失踪那么久了,秦素现在就算急也无用,倒不如将消息听全了再说。阿忍闻言应了个是,便将范家犯下的重罪,以及中元帝震怒之下所颁的诏书都说了,复又说道:“……我前些时候才收到消息,便在小雪前后,范家已经行了刑,如今范府全都被封起来了,江阳郡也再没了范氏家族。”与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秦素安静地听着,眉眼间并不见情绪。汉安乡侯府之事,在大都也算是件大事。只是,秦素如今居于深宫,想要得到一点消息却是比登天还难。好在如今阿忍来了,秦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终是结束了。此时便听阿忍又道:“便在范家事发当日,益州刺史派出了两千府兵去范家抄家。那天非常地乱,等到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三郎君已经不见了,我们后来在范家找到了一个行私刑的地方,并在那里找到了三郎君的一根腰带,上头沾着血,除此之外,三郎君其人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言至此处,她的语声略略一停,随后又道:“我们的人见状,马上便追了出去,但却仍旧没查到结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郎君没死,而是逃了,因为我们的人在三娘子墓前发现了些许痕迹,很可能三郎君在逃跑前去她的坟前拜祭过。至于秦家,二郎君倒是派了队侍卫去找三郎君,但他们去得比我们还迟,自然是一无所获。后来太夫人发了话,秦家便也报了三郎君病亡,不过丧事却没大办,而是草草了事。”秦素的眼睛眯了起来。秦彦柏居然跑了?断了一条胳膊,他这辈子也别再想入仕,他又能跑去哪里?就算给人做门客,只怕也没人愿意要他。此念方起,秦素心头蓦地一动。“银面女可有消息?”她轻声问道。阿忍低声道:“目今还是没有。寿安那里我们查得非常仔细,有人看见她往北去了,但再往下查,却没有更多的消息。”秦素轻轻“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便道:“不要再查她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把目标集中在我三兄身上。他断了一只手,应当不难找。”说到这里,她眼底的冷意又凝了凝,“我猜,你们找到了他,可能就会找到银面女了,或者至少能找到与银面女相关的线索。”“是,殿下。”阿忍轻声应道,“我稍后会将消息送出宫去。”第638章 誓截发秦素的眉尖微蹙着,望着伞外的漫天飞雪出神。她当初对秦彦柏兄妹轻轻放过,一是不想打草惊蛇,二则是在她眼中,这兄妹二人已是死人。为了将范孝武之死嫁祸在秦彦柏兄妹身上,秦素不仅用上了此前在阳中客栈盗来的腰带,还叫阿忍偷了秦彦梨的两支发簪。事发当晚,她叫方朝安排下去的那些事,便是请阿忍与另一个侍卫假扮秦彦柏兄妹,再找一个与范孝武身形差不多的侍卫假扮范孝武,三个人在城门口合演了一出戏,将现成的口供送到了城门卫的手中。这般想着,秦素蓦地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问:“阿忍,你方才说范大郎是在六月初十那日去往秦家的?”阿忍道:“是的,那天他在秦家盘桓了约半个时辰,后便带人去了九浮山,估计是要寻女郎问罪的,结果却遇上了金御卫,他便灰溜溜地走了。”“原来如此。”秦素微微颔首,心下了然,眼底便有了几分讥意:“怪不得范大郎不肯杀我三兄呢,原来还是因为我。我成了公主,他自然不敢再随意对待秦家人,他留着我三兄不杀,想来是要找个机会来请功,将这个罪人交由公主殿下亲手处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