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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个麻烦。秦素抬眼往一旁看去。春风已然吹绿了柳条,远处的玄都峰一片新绿,桃花的消息尚还在远处,不过,那山峰东麓的一小片杏树林,却正在绽开最初的娇艳。那一刻,秦素恍然记起,花朝节就快要到了。二月十五,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依大陈的风俗,每到这一天,女郎们都会聚在一处赏花扑蝶、移花种草,至于那些富贵的人家,则要举办“赛花会”。此处的赛花就是明面儿上的意思,女郎们摘下各种各样的花朵来,比赛谁的花朵最美最大,谁就能夺冠。这么个带着些孩子气的花会,自然不会入得了那些年长女郎们的眼,而凡是专意于参加这种花会的,也多是些十岁以下的小娘子们。因为,这个花会有个很有趣的风俗,就是小娘子们在折花的时候,可以请一个帮手帮忙,而这个帮手多半便是家中的兄长、堂兄或表兄等等。因此之故,这赛花会在郎君们那里还有个名字很长的别号,叫做“替妹折花丫髻上”,简称“丫髻会”,这也就充分说明了,这个花会就是专门给小娘子们玩儿的,成年女郎们很少会参与。按理说,这种节日宫里一般都是略过的,毕竟宫里也没个十岁以下的小公主之类的,一大堆皇子折了花儿也没处戴去。可是,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中元帝竟是对花朝节格外地重视起来,居然亲自将秦素叫了去,命她以晋陵公主的名义,拟下了“东君笺”,将玄都观现成的那片杏花林做了场地,宣布要在玄都观举办一场盛大的“赛花会”。说起来,东君笺是宫中规制的四样正笺之一,以秘法制成,依季节分为四种,分别是:东君笺、石榴笺、流云笺与削冰笺。这四种花笺算是比较正式的邀约笺纸了,比之更正式则是泥金朱霰笺,这是宫宴笺纸,同样也是以秘法所制,唯有中元帝与太子殿下才有使用此笺的资格。一次赛花会,居然用上了东君笺来邀约,可想而知,中元帝对此事那是相当地重视。在请笺之上,中元帝标注了如下要求:凡收到请笺者,每家必须由三名或三名以下的成年郎君,带同三名或三名以下年未满十岁的小娘子,共同参加此次花会。若家中没有小娘子的,则郎君可单独赴会。这请笺内容一出,整个大都几乎都沸腾了。这不是明晃晃地招女婿么?年轻的郎君们或是单身赴宴,或是带着家里不满十岁的小妹参加花宴,那整场宴会唯一的成年女郎,不就只剩下一个晋陵公主了?一时间,大都城上至皇族、下至黎庶,皆是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的观点都是一致的:晋陵公主即将及笄,皇帝陛下这是在有步骤、有目的地挑女婿,且还挑得特别促狭。举办了花宴却不邀女郎,整场宴会唯一的一朵花儿就是晋陵公主。这不就是不叫别人生出比较之心么?这不就是明晃晃地要把晋陵公主一个人推到众郎君眼前么?真真是中元帝想女婿之心,路人皆知。纵然所有人心知肚明,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家并不愿意叫自家的儿郎尚主,但架不住人家中元帝脸皮厚,居然趁着大朝会的时候往下撒请笺。在大朝会上广撒请笺,且还不是宫中正宴,而是开在玄都观的小娘子们的花宴,纵观大陈立国至今,这还是从没发生过的事。而最最重要的是,这是由皇帝陛下亲自给的请笺,你说说看,你能不给面子么?皇帝陛下可是笑眯眯地看着你的,你敢说你不让家里的儿郎赴宴?你敢说你没收到请笺?中元帝甚至还点着名字地特意将江仆射、薛郡公等人叫到了他的御案前,一脸语重心长地把花笺拍在了人家手里,叹着气说什么“这全是晋陵想的主意,她才回宫没多久,孤这个做阿爷的也实在不忍心叫她一个人孤单单地过节,你们且收着这请笺,地点就在玄都观,不远,坐车也就半炷香就到了”云云。你说说看,连出门坐车的时间都替你考虑到了,还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你能当没听见、没瞧见?于是乎,二月十五这一日,大都城中各权贵清流、士族高官的府邸中,奔行出来了无数的马车,这些马车皆如流水般地涌往了一个方向——东门。玄都观便在东门外,众郎君或带同家中年幼的妹妹们、或单身出门,纷纷前往观中赴宴。于所有人而言,这皆是一次极为新奇的体验。毕竟,由皇帝陛下亲自下令、公主殿下花笺相邀、如此郑重其事地举办的花朝节“赛花会”,乃是破例首创,众赴宴的郎君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难免要腹诽几句的。第692章 出东门不过,大都士族中纵然有那不愿尚主的,却也有一门心思要往上爬的。那些想要攀高折桂的人家们,此时自是个顶个儿地收拾了起来,一身簇新地骑在马上,而那些未满十岁的小女郎们,也多是得了家人的叮嘱,让她们要乖要听话,必要时要懂得帮着兄长讨公主殿下的欢心等等。总之,这一路向东的车马如如流水般驶向东门,真真是满载着无数说不出的心思。而坐在出城马车中的秦素,此刻的心情却很是郁结。这个什么倒霉催的赛花会,完全就不在她的计划中。当然,能够借此花会与李玄度偷偷见上一面,再顺便将大都城中所有的美郎君都看一回,秦素还是觉得很值的。她唯一不满意的,是中元帝的态度。这种拼命要把她送走的架势,是嫌弃她年纪大了呆在宫里碍事呢,还是有别的意图?狗皇帝做事总是这样没章法,叫人猜也猜不透。而且,这种送女儿给人相看的举动,那也确实太豪放了些,饶是秦素两辈子的老脸,此刻坐在车中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也太过于兴师动众,搞得人都要害羞起来了。秦素笑吟吟地坐去窗边,将车帘掀开一角,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一行车马。那队车马看来是某清流士族的子弟,骑在马上的郎君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白净斯文,倒是好个相貌。秦素将他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好一会,才将视线放远。便在那队车马的后头,还跟着几匹高头大马与一张很华丽的大车,一看就是武将家里的。那骑马的三位郎君虽肤色不够白,却胜在形容威武、身骨强健,坐在马上腰背挺直,也很养眼。啧啧,这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若饮酒作乐,这白面郎君自是风流;若是骑射踏青,这威猛郎君却更合宜。哎哟,简直都不知道该挑哪个才合适了,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三夫四郎,让她跟她那个便宜父皇比肩一番?秦素咽了口唾沫,又往再远处扫了几眼,只觉得每一眼都不落空,眼眼都能看见一个不错的郎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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