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上浮起了浅笑,弯着眉眼看向岳秀菊,和声道:“虽不能听见那歌儿,只听歌词,却是雅致得很。”见她笑语款款,岳秀菊心下大松,便陪笑道:“我表妹也会哼这个曲子,我曾经听她唱过,也问过歌词,所以我才会记得这几句。”“岳供人果然聪明。”秦素笑吟吟地看着她道,语声极为柔和:“你这记性当真是好,人也机灵。父皇定会大大地赏你的。”说着她便探手自腕上褪下了一支玉钏,递给岳秀菊道:“这个赏你了,拿着罢。”看着那只白生生的手上拖着的玉钏,岳秀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玉钏水头极好,迎光看时仿若透明一般,其中丝絮如云,一看就极为名贵。岳秀菊这辈子都没得过这样贵重的首饰,一时间连说话声颤了起来,躬腰道:“殿下这……这赏得太贵重了。”她边说话边咽了口唾沫,两个眼睛紧盯在那手钏上,两眼直放光。秦素心下了然,仍旧是堆着满脸温笑,柔声道:“拿着罢,本宫出手之物,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岳秀菊这才抖着手接过了玉钏,那眉眼间的喜意简直就掩不去。秦素便闲闲地拂了拂衣袖,道:“这玉钏儿有个名目,叫做凝丝钏。”她抬手指向对方手中的玉钏,语声极为平缓:“丝者,思也。玉中凝丝,正如人之凝思,所谓三思而后行,便是这个道理。”岳秀菊本就很有几分聪明,此时闻言,立时便明白了秦素之意,捧着玉钏道:“殿下放心,今日之事,出得我口,入殿下之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见她如此晓事,秦素却也欢喜,颔首道:“当说的你还是要说的,一会儿邢大监也必定要问你的话。”“殿下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岳秀菊笑得见牙不见眼,将玉钏仔细地揣进怀中,赌骂发誓地道:“我自幼长在大都,除了大都话,我哪儿的方言都听不懂。任谁来了我都是这个话儿,若多说了一句,叫我天打雷劈!”秦素满意地“唔”了一声,招手将她唤到近前,轻声吩咐道:“你好生办事儿,待有了机会,我会请你家夫人升你的等。”岳秀菊闻言直是喜不自胜,越发对秦素死心塌地起来,拍着胸脯道:“定不负殿下厚爱,往后也会好生为殿下办事儿。”对于这种小心思极多之人,秦素自有法子收拾,此时也不多言,笑着扶了她的手回了正殿。她回去的时机刚刚好,邢有荣恰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医。此时秦素便不方便留在猗兰宫了,遂命白芳华留下听命,她这厢仍旧摆起公主仪仗,回到了玉露河畔。此时,玉露河畔正热闹得紧,众女子揭榜作答、饮酒嬉戏,一片莺声燕语。那几架移春槛早给几个才华出众的女郎刮分了去,至于贴在柳树上的各个题目,也是答者甚众,曲水流觞也决出了几个赢家,大多是名门之女。秦素回来后,先是应酬了一应贵妇,随后便将彩头捧了出来,也不外乎是些金玉首饰珍玩之类,随意地赏给了各赢家,方才自这热闹处脱了身,回到了正中的大彩棚。江八娘正在棚外候着,见秦素回来了,便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秦素正有话要问她,进棚之后便挥退了众人,悄声问:“如何?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江八娘上前两步,放低了语声道:“事情却是没有,不过倒是发现了两个行踪不明之人。”说着她便将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轻语道:“我叫人在路口盯着,结果发现,霍亭淑与杜十七是从外头回来的。”秦素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霍亭淑与杜十七,尤其是后者,秦素对之充满了提防。停了一会后,她冷声问:“她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净房。”江八娘说道,面上一派沉静,“只是,我的人却没发现她们过去,只看见她们从净房的方向回来。我又悄悄向旁人打听,有个小宫人说,她似是瞧见两个贵女离开了河畔,正是去了通往猗兰宫的那条小道儿,但因没见到正脸,也不能确证。”秦素闻言,不由冷冷一笑:“这两个人倒有意思,离开就离开罢,谁也没规定她们不能去旁处赏玩,为何又非要假说去净房?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与殿下想法一样。”江八娘说道。秦素便蹙起了眉,将手指轻轻摩挲着袖缘的纹路,沉吟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说她们与丽嫔之事有关。”第746章 静容华(600月票加更)听得秦素所言,江八娘便道:“说来也是巧,此前我去彩棚找十四妹的时候,恰好瞧见霍亭淑与杜十七相携着往彩棚的方向走来,后因撞见了我,她们便停了步,像是看风景似地四下瞧着。阿桑眼尖,发现杜十七轻轻拉了拉霍亭淑的衣袖,随后她二人便又回到了原处。从头到尾她们都没和我打过招呼。”秦素安静地听着她的话,心下已然有了隐约的念头。杜十七本是庶女,她是没有资格参加上巳宫宴的,她能够进宫,一定经过杜夫人的默许。而此刻,杜十七又出现在了丽淑仪事件事,行踪鬼祟,分明便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连杜家都牵连在内,如此看来,“那位皇子”与杜家的关系,定也匪浅。思及此,秦素的眉心再度蹙起。杜氏与“那位皇子”站在一条线上,那江家呢?他们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从事发初始至今,江夫人与江家几个女郎始终毫无异状,看起来对此并不知情。在秦素看来,江家是绝对不愿意让丽淑仪的真实身份为人所知的。亦即是说,在这件事情里,江家也被“那位皇子”算计在内了。还有霍至坚。他入了在江府做门客,按理说他的女儿霍亭淑应当是维护江家的,但如今看来,情形却正好相反。难道说,霍至坚也被“那位皇子”收买了,进江家做了钉子?沉吟了片刻后,秦素便看向了江八娘,沉声道:“过几日,你找个机会带阿梅出宫。”今日之事要尽快告诉薛允衍,让他提前防备。秦素现在很担心“那位皇子”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若是如此,她可没那个先见之明再破一局了。“诺。”江八娘沉声应道,躬了躬身,便退去了外头。秦素独坐于棚内,望着半卷的锦帘,面色很是沉凝。一阵大风忽地掠过,将帘幕陡然掀得老高,那河畔的柳条在风中狂舞,半空里扬起了大片落英,女子的嬉笑与轻呼声随风零落。山雨欲来风满楼。秦素的眉头跳了跳,旋即淡然一笑。如果这一切在所难免,则她也早就无惧,她倒还希望事情早些发生,她也好早些脱身出去。施施然地拂了拂裙裾,秦素挺直了脊背,缓步踏出彩棚,融进了那一片热闹与喧嚣之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