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容颜娇艳,然风度端正,眉眼间有几分薛家的人影子,至于举止么……秦素便弯了弯眉。这位薛六娘的言行举动,竟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铁面郎君薛允衍。秦素暗地里啧了一声。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薛六娘与薛允衍倒还真是像的很。然而,这想法才一冒头,秦素的心中又生出了怪异之感。薛六怎么会和秦家诸女共于一案?这真是巧合么?江氏与薛氏之间可是有不少牵扯的,再加上一个秦氏,这真的不是故意安排的?思及此,秦素心下微微一动,趁众人不注意,招手唤过了白芳华,以极轻的声音问道:“那顾倾城的来历,你都说清楚了?”白芳华打了个愣,旋即低头道:“殿下恕罪,青莲宴的名册乃是施大监亲自收着的。殿下若要知道详细的,我这就叫人去打听。”秦素“嗯”了一声,蹙眉道:“别声张,速去问清楚了回我。”白芳华忙轻语道:“殿下放心,很快就能收到消息。”秦素不再说话,挥手叫她去了,那厢杜十七的语声又响了起来,听着有些漫不经心,却是向着薛六娘说的话:“原来你就是薛六娘,却是少见。素常你也不常来宫里玩儿,面生得很,倒是我眼拙了。”话虽是很是知礼,然那话中之意,却是在笑话薛氏女没见识。薛六娘倒也没慌,从容地笑了笑,道:“请诸位夫人并公主殿下见谅,因家里规矩颇严,族中姊妹们满了十岁就必须去族学用功,课业亦颇为繁重,故族中姊妹的确没多少时间出门应酬。这也是我的不是,没有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这话音一落,杜十七的面色就变了变。薛六娘的话与她的一样,也是听着挑不出错儿来,但话意却很挤兑人,却是在暗讽杜氏族规不严。秦素的眼睛一下子就弯了起来。这个薛六娘,她喜欢。她将酒盅向案上一放,抚掌笑道:“果然是薛氏女,行止不凡,见识也不凡。族学乃是一族之根本,身为女子,‘德言容工’缺一不可,而德字更是居首。薛氏教养出来的女郎们,确实出众。”说这话时,她根本就没去管杜十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直是言笑晏晏。薛六娘此时却仍旧是一脸从容,屈膝道:“公主殿下谬赞了,我不敢当,这花厅中每一位女郎皆不凡,也皆出众,薛六蒲柳之姿,当不得殿下如此夸奖。”语罢她便拂了拂裙摆,再行了一礼,复安然就坐,无论风仪谈吐,皆属上乘。杜十七的脸色瞬间有点发沉。她盯着薛六娘看了一会,蓦地便笑了起来,将袖子拂了拂,笑道:“薛家六娘这儿却是说完了,只这第五案还有好些女郎呢,我瞧着还是有一多半儿都不认识,却不知都是哪一府哪一族的?”仍旧是不依不饶,盯着第五案没个完。秦素心下十分不耐,却也不好就此与杜十七翻脸。好在那厢江十一也站了起来,适时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她与薛六娘皆是冠族出身,且与座中不少女郎皆是认识的,因此她说罢了话之后,花厅中的气氛便松快了下来。趁此机会,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秦彦婉,便向坐在一旁的顾倾城看了看。顾倾城的脸仍旧红得像火烧也似,一脸地局促,头垂着、手攥着,手里的纱巾子都拧得变了形。看她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地她也不会站出来说话。秦彦婉不着痕迹地与秦彦贞、秦彦棠交换了一个眼神,姊妹三人便一同款款站起身来,向着上座的方向行礼道:“青州秦氏二娘、四娘、五娘,见过诸位夫人,见过晋陵公主。”清婉柔和的语声,带着几分南方腔调,虽不是吴侬软语,却也与大都话有着细微的差别。很好听。花厅里的说笑声,渐渐地便息了。众人皆是转眸而视,看向秦彦婉等三人的眼神中,多少都带了几分好奇,而座中有些心思巧、消息灵的,便自明白了过来。不过,更多的人对青州秦氏却仍旧是一无所知,此时闻言,也只是单纯地好奇罢了。第838章 唯德也“青州秦氏?听来倒是有两分耳熟。”杜十七的语声再度响了起来,仍旧是斯文而柔弱的,仿佛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秦素只挑了挑眉,眼风淡然地向杜十七身上一扫:“青州秦氏,乃是本宫寄身十余年之处,容华夫人若是想要问她们的来处,直接问本宫便是。”“哦,对,对。”杜十七一脸恍然大悟,将手在额上点了点,似带懊恼地道:“可不是么?瞧我这记性,怎么竟忘了这事儿?还请殿下恕罪。”秦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容华夫人这是挤兑我么?夫人的罪,本宫也能冶?夫人入宫这么久,该不会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学全罢?”竟是没半点客气,直接就对上了。花厅里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唯有轻纱拂动,携来清浅的荷香。到得此刻,众人若是再瞧不出情形来,那就真是白在大都贵族圈儿里混了。许是没料到秦素会这么直接,杜十七此时的面色却是有些发怔。秦素根本没给她机会说话,直接便转向秦彦婉等人笑道:“好了,你们坐下吧,想这座中诸人都知道你们是谁了,今日不过是大家认识认识罢了,你们也不必……”“且慢。”秦素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便突兀地响了起来,竟是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秦素语声微顿,循声看去,一下子愣住了。说话之人居然是二皇子夫人——娄氏!秦素心底万分讶异。娄氏这时候跳将出来,是什么意思?不只是秦素,就连始终作壁上观的梁氏,此时亦不动声色地瞧了娄氏一眼,眸底深处隐着几许疑惑。此时,却见娄氏正自看了过来,那张甜美的脸上,竟是罕有的端正与肃然,语声亦自沉沉:“皇妹妹,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青莲宴,这秦家三姊妹是不曾参加的。也就是说,她们是在今年同时收到了邀笺。在此我倒想问一问,秦氏何得何能,竟能够一府三笺?”此话音一落,花厅里的空气立时便凝住了。坦白说,有那么一个瞬间,秦素其实是有点懵的。千算万算她也没算到,头一个跳出来质疑的,居然会是娄氏。娄氏此问,几乎就是在代替杜十七向秦素宣战。娄氏,或者说是二皇子,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是与杜氏有勾连,还是有旁的原因?秦素心中飞快地思忖着,面上却仍旧没什么表情,更没接话,只淡然地回视着娄氏,冰冷的眸子里,仿佛蕴着十二月的寒冬。娄氏与她对视了片刻,面色微微一变,转开了眼眸。然而,她的问题却是抛出来了,且也没有一点要圆回去的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