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贞想了想,“今儿天晚,明儿把二人送大房,二人都是大房的,请大爷和大少夫人发落。”“程大娘,这几日费心,我心中有数。”程家瞅了一眼主子,心里道,没看错,二少夫人是顶顶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透。天已不早,程家的下去,沈绾贞就命关起院门,准备安置。绣菊刚打水上来,就听院门传来‘咚咚’叩门声。“来了,来了。”家下一老婆子忙跑出去。‘砰砰、砰砰’又传来几声急促叫门声,像是有人等不及大力拍着门板,“谁呀?大半夜的,是那个灌了……。”门一开,那婆子愣怔,忙陪着笑脸,“是爷来了,老奴当是那个毛躁小厮。“二爷喝多了,大爷吩咐送过来。”两个小厮就把詹少庭推给那婆子,詹少庭站立不稳,那婆子唬得赶紧扶住,“我的爷,喝这么多,仔细伤了身子。”那婆子边扶着爷,边朝上房招呼,“那个姐姐出来,帮把手,爷回来了。”“出去看看。”沈绾贞从窗子里借着门厅里的灯,看清楚是詹少庭酒醉。绣菊和巧珊跑出去和那个婆子把詹少庭扶着进正屋,詹少庭一进西暖阁,看沈绾贞坐在妆台前,不紧不慢地卸下头上的钗环,他八分醉,心里却明白,只是走路站不稳,大爷詹少祥故意让人扶他来上房,意思很明白,想让他借酒劲,和沈绾贞两口子和好,坐实了夫妻,以免外间闲言闲语。几个人把詹少庭扶到炕上,绣菊拿过个抱枕给他靠上,让他半倚着。“给爷拿醒酒汤。”沈绾贞也没看他,背对着他,手举起拔去最后一只步摇。詹少庭受冷落,又喝多了酒,气不顺,眯眼盯着沈绾贞背影,冷笑:“好个掌家的二少夫人。”“爷若是觉得我不称职,就回了母亲,卸去我的差事。”沈绾贞态度不冷不热。詹少庭冷哼两声,这时,绣菊端了碗醒酒汤,巧珊和凤儿扶起他,侍候他喝下。“你们都下去,你家少夫人一人服侍我就够了。”詹少庭睨眼沈绾贞,自他进门,沈绾贞身子未动,连头也没回,被妻子如此怠慢,激起他心头火气。绣菊几个踌躇了一下,不敢不从,就磨蹭着极不情愿地退了出去。里间暖帘一撂下,“给我倒杯水,我口渴。”詹少庭发难。沈绾贞无奈,站起身,拿起桌上空杯子,倒了杯水,端过去,往前一送,意思是喝吧。詹少庭看她不情愿的架势,心里有气,故意刁难,“喂我喝,不会侍候人吗?出嫁前没人告诉你怎么侍候未来夫君?”沈绾贞耐着性子,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冷眼看他,也不预备和酒醉之人起口舌。詹少庭抬手,‘啪’地一声,杯子从沈绾贞手上飞出,落在青石地砖上,摔得粉碎。沈绾贞淡漠看他一眼,回身要往屋门外走。“站住。”詹少庭声儿隐含着怒意。沈绾贞站住脚,转回身,“你醉了,有话明儿再说。”沈绾贞淡然地看着他,眉宇间那股轻视,任詹少庭醉酒都感受得到。詹少庭恨得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自恃清高,你不过就是被退了婚的五品小州官的没人要的老庶女。”沈绾贞盯着他,默然无语,眼神平静无波。詹少庭‘嘿嘿’冷笑两声,仰头,斜睨着眼,“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已退婚的未婚夫,那个小御史。”看沈绾贞还是没反应,鄙夷地道:“我倒有点怀疑你这身子可还青白。”这无端的侮辱,令沈绾贞气结,沈绾贞强咽下一口气,牵了牵唇角,“妾身既然这么不堪,不想玷污夫君的高贵,我们和离好吗?”詹少庭本来歪着身,一下坐直了,他虽酒醉,心里却明白,就是借酒装疯,发作一顿。“和离?嘿嘿!我没听错吧?”詹少庭怒极反笑。“对,和离。”沈绾贞清晰干脆吐出心底早已想说的话。“你舍得伯府少夫人名分?”詹少庭直直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虚伪的装腔作势。沈绾贞面色平淡,像说别的不相干的事,“你既看不上我,何不痛快和离?你想想给我答复。”沈绾贞说吧,转身朝外走。詹少庭愣了刹那,突然衣袖扫过炕桌,一划拉。沈绾贞只听背后清脆的东西碎裂声儿,也没停顿,伸手掀帘子,从容出去。门口绣菊几个都吓傻了。“把红姑娘和芍药姑娘叫来,侍候二爷。”沈绾贞脚步不停,出了堂屋的门,往东面耳房去安置。☆、第六十一回沈绾贞在耳房中睡了一晚,她本可以住东间,怕离那厮太近,那厮借酒装疯,吵到睡眠,是能躲多远躲出多远。沈绾贞醒来已是辰时,绣菊轻手轻脚进来,“主子醒了,刚才夫人派人来问主子几时动身回娘家。”沈绾贞这才想起今儿是初五,该回娘家一趟,“二爷酒醒了?”“醒了,红姑娘和芍药姑娘侍候了一夜,说爷夜里折腾几回。”绣菊早起过去正房打探,担了一夜的心,生恐爷生气做出对主子不利的事。“主子,早饭摆上了。”巧珊进来道。沈绾贞不愿见詹少庭,可不能躲着不见,还有大事要谈。略做梳洗,就走去厅堂,意外詹少庭坐在桌边,红笺和芍药看她进来,蹲一蹲身,“婢妾请少夫人安。”“这没什么事了,你二人回去吧。”二人告退。沈绾贞走去桌子另一头坐下,节下惯常的清粥,小菜,詹少庭扫了她一眼,二人都没说话,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詹府历来的规矩。沈绾贞喝了碗粥,绣菊又要盛,绾贞摆摆手,示意报了。“夫人说,让二爷、少夫人自己先回吴府,夫人今儿有事,等明儿在回去,让少夫人跟老太太说一声。”詹夫人的丫鬟云芳走来道。“时候不早,现在就动身,我出去看看轿子,今儿都回娘家,怕伯府的轿子不够使。”詹少庭像是对沈绾贞说,也没看沈绾贞,抬腿就出去了。沈绾贞净手,穿上棉衣,带着绣菊、巧珊和钱婆子出门。二爷的小厮来顺笑嘻嘻地跑过来,“少夫人,二爷在车里等您。”沈绾贞原以为二人闹成这样,彼此不屑在一处,正想詹少庭大概先走了,却没想到在轿子里等自己,一想,也好,路上接着昨儿的话题问清楚。沈绾贞走到轿子旁,轿帘卷着,赫然见詹少庭坐在里面,身形未动,也没扶沈绾贞一把,沈绾贞自行上了轿子。起轿,离了伯府,上了官道。“你昨晚说的话当真?”詹少庭不像昨晚生硬态度,语气缓和,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沈绾贞知道他所指,正了正身子,道:“当真。”“难道伯府少夫人位置这么令你不屑一顾?”詹少庭自尊心受挫,斜眼看她,拧眉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