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翠芝低头缓片刻,看向阮志高,“爸,离家太远了,我怎么说呢?”阮长生接话道:“家就在这里,过得不好你不知道回来?腿长在你自己身上,难道他能拿绳子绑着你不成?还是你也嫌家里穷,不想回来?”阮翠芝忙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不想有点事就找你们,爸妈年纪一年大过一年,能折腾多少事操多少心呢?我不想结了婚还不安生,老回来娘家折腾,叫人看笑话。我也舍不得四个孩子遭罪,我走了,她们怎么办?”刘杏花道:“我们不需要你这样考虑,你考虑来考虑去,苦的是你自己!你说你不想叫我们操心折腾,可在我听来就是生分,遇事不找娘家人找谁?”刘杏花说得是,她一直遮掩这件事,一直忍气吞声不让人知道,就是因为她顾虑太多。想这个想那个,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有气有苦有委屈全都自己吞。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刘雄,所以不敢和他叫板,免得受到的拳脚棍棒更多,就觉得忍一忍,他打几下出气也就算了,于是一次次这样忍过来。她又是特别怕惹事的性子,不敢惹事,也不想把事情闹起来,不想家里成天吵吵闹闹叫人看笑话。她用忍气吞声的方式来维持家庭和睦,至少让外人看着和睦。当然,也是为了四个孩子,为了那个所谓的家。再有她娘家实在是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她也不想结婚了还给父母添负担,让他们为她的事情操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但现在事情一下子闹开了,闹得人尽皆知,她身上顿时像卸了担子一般,感觉也没什么不得了的。担心的事情全都发生了,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能接受。不止没有不能接受,她甚至还有一种解脱感。之前脑子里所有的顾虑,现在全部都发生在了眼前,她发现自己也是能够面对和承受的。最最主要的,她的父母和弟弟还把她当个宝贝,她不能让他们失望。她可以依靠他们,她不需要再自己默默忍受了。如果这次不是阮长生过去闹,她大概率还是忍忍就算了。但现在她爸妈和阮长生已经帮她出头,已经把事闹开了,她就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受气。她自己一个人忍可以,但她不会让家里人陪着她一起忍。她仍是觉得愧疚,半天又说一句:“妈,对不起,是我没用。”刘杏花看她这样忍不住心疼,捏着她的手说:“全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刘雄,不该让你嫁那么远。当时我就该明白,刘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阮翠芝摇头,“我自己愿意嫁的。”她当时觉得可以嫁到镇上,刘雄看着又老实踏实是个过日子的人,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高兴得不得了。就算知道刘雄不是很想娶她,只是他父母喜欢她,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这几年她不是没后悔过,只是嫁都嫁了,孩子都生四个了,早就没法回头了。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刘杏花没再扯这个,又安慰阮翠芝说:“你现在就什么都别想了,先安心住下来,自己家,想住多久住多久。等他们刘家的人过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阮翠芝现在别无想法,都听刘杏花的,点头应声:“嗯。”但她刚应完,一直站在箱子边没出声的阮溪忽开口说了句:“给什么说法都没有用,哪怕是他跪下来痛哭流涕都没用,遇上这种事情,只能离婚。”听到这话,阮志高、刘杏花、阮长生、阮翠芝和阮洁全都转脸看向阮溪,脸上也全是愣怔的表情,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刘杏花先反应过来,疑惑出声:“离婚?”阮志高接话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阮溪看向阮志高:“爷爷,我比您想象的懂得多,男人打女人这种事情,只要开始了就不可能会改掉。尤其像三姑这种,刘雄都打她几年了,更不可能改掉的。哪怕今天他到这跪下来哭着认错,明天回到家里,脾气一上来照样还是会打。”屋里的空气一时间凝结起来,阮志高刘杏花几个人还是全都看着阮溪。好长时间,谁都没再说出话来。家里屋子就那么几间,阮翠芝回来只能跟阮溪和阮洁住一屋。阮翠芝梳洗的时候,阮溪和阮洁并肩躺在床上,阮洁转头看阮溪,问她:“离婚这种事情,也是凌爻告诉你的嘛?”阮溪没回答,只问阮洁:“你觉得三姑会离婚吗?”阮洁想了一会,“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离过婚。”阮溪深深吸口气,“算了,先睡觉吧。”说完她翻个身,面朝墙壁背对阮洁,闭眼睡觉去了。阮洁也没再多想这些事,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姿势,很快也就睡着了。第24章 阮翠芝折腾了一两天,第二天早上却没多睡,天没亮她就起来了。大概是觉得回娘家给家里人添麻烦了,所以早早起来喂了猪喂了鸡,洗完脏衣服还烧了早饭。阮志高刘杏花和阮溪阮洁起来的时候,家里的一切杂事都被她打理妥当了。于是三人没什么可忙的,洗漱一番把阮志高叫起来直接吃早饭。阮洁问要不要去叫阮长生。阮志高想他这几天肯定累得不行,就没让阮洁叫,让他继续睡着了。因为这事,刘杏花在饭桌上跟阮翠芝说:“我叫你留在家里不是让你在这里伺候我们的,在那边还没伺候够呀?你累了就多睡睡,别没事找事什么都抢着干。”阮翠芝笑笑,“我习惯了,不做点事心里难受。”阮志高看着她说:“你今天什么都别做了,在家歇着,先歇几天再说。”阮翠芝道:“那可不行,我还得去生产队干活呢。”哪怕回来住一天,她也不想躺着吃白食。刘杏花翻个大白眼,“你要是敢去,我可直接跟你翻脸的。”在婆家受了委屈,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回来,睡也没睡上多久,这又是洗衣服喂猪又是做饭的,还要再去生产队干活,怎么他们把她叫回娘家来,是让她更受罪的?阮翠芝看刘杏花一脸认真,便笑了说:“好,那我先休息两天。”作为插不上话的小辈,阮溪和阮洁吃着饭一直没有说话,吃完饭和阮志高一起出门。和平时一样,阮志高去组织社员上工,阮溪去老裁缝家里练画画,阮洁则是找村里的女娃子一起去捡柴火割猪草。家里的事情要是干完了,她们也会去生产队帮忙干活。吃完饭刘杏花没让阮翠芝再干活,把她撵屋里睡觉去了。阮翠芝难得踏实下来,又确实是累得不行,躺到床上没一会便睡着了。她这年纪和阮长生那年轻小伙子比不了,阮长生睡上一觉,精神立马恢复了过来。而阮翠芝安下心来休息了两天,才没有精神被透支的疲倦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