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问:“他去找我了吗?”小桐说:“东家拨了电话去余家,那边说您和余四小姐去看戏了。东家也就没有出去,陪着小小姐玩了一会儿,刚哄了她睡着。下了楼,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孙师傅又叫去骂了一顿。”七七微微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快到客厅时,停了一瞬,理了理头发,又不自觉拿起手绢擦了擦嘴唇。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着烟,听到她的脚步声,把烟在烟缸里摁灭了,迅速回过头,站了起来,眸色深沉,隐现怒气:“你还知道回来?”小桐听他语音不善,忙要悄悄退出去,七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提包放了,轻轻拍拍衣服上的雨水,对小桐道:“赶紧去弄点吃的。”小桐应了,快步去了厨房。七七走到静渊身旁去,拉他的手,微笑道:“我本来说去接宝宝,结果被你捷足先登,索性让你们父女俩好好相处一下,便去跟芷兰出去坐了坐吃了点东西。”他的手硬的跟铁一样,却也没有挣开她,只冷冷打量着她,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乱?你这么出去乱跑乱逛的,出事怎么办?你不是一向把宝宝看得比命还重要吗?现在怎么就放心她独个儿在学校里我算看明白了,你也只是说的好听,要说任性,你从来就没有变过。”这话说得太重,她不由得放开了他的手。他本是满腔怒气,见她被他的话伤了,终是不忍,把她一把拉过去抱着,想说句软话,却突然身子一震,将她猛然推开。她愕然看着他。“你今天晚上是跟谁在一起?”静渊咬牙切齿的说,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芷兰啊。”她暗暗心惊,强自镇定。“你撒谎”他气得发抖,指着她:“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七七见他脸都扭曲了,虽说自己并无二心,但今天她确实心中有愧,一时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只想辩驳,却不知道如何辩驳。只好冷着脸看他,做出问心无愧的样子,冷笑道:“你既然还是不相信我,何必要找我回来。”说着转身就要上楼。“你要干什么?”他冲过去攥住她的手。她要甩开他的手,他不让,紧紧攥住。七七道:“我带宝宝走。你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作践我,我还留在这里就是个傻子。我身上有男人的味道,你说的不错,大街上、戏园子里,全是男人我就是下溅,就往男人堆里窜你很好,你怎么不闻闻你自己身上,有没有女人的味道?有没有锦蓉的味道?你说我去找野男人了是不是?好,我就去找,我现在就带着你女儿去找”她的脚都上了一层台阶,生生整个人被静渊拽了下来,他扬起手想打她,她却把脸一扬。静渊急怒攻心,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终把手放下,顺手揽在她腰间,把她往怀里一搂。七七心中痛愧,抽泣起来,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第二卷 孽海 第四十章 炉烟热烬(4)第四十章 炉烟热烬(4)下人们以为两个主人要吵架,都噤若寒蝉般悄无声息。黄嬢在客厅外探头探脑,见小桐端着大托盘,沉沉地就要朝里走,忙在她袖子上轻轻一拉:“等一等。”然后连使眼色。小桐看了她一眼:“刚摁了铃,让送饭去。”黄嬢方吁了口气,顺手接过托盘来:“我去吧。”她年老,手腕无力,那托盘甚沉,刚一接过,手就往下一斜,小桐忙伸手抬住,悄笑:“哎哟哟,小心砸了碗,我们这辈子就算白干。”这托盘里的容器全是雍正窑。黄嬢只得由她重把托盘拿去,小桐轻轻巧巧地走进客厅,黄嬢也跟着进去。靠门的地方置有一八角橡木大桌,这一面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明晃晃的亮着,反而衬得沙发那头暗沉沉的光线微弱。黄嬢帮着小桐把几样精致小菜、一钵热腾腾的鸡汤摆到东边的方桌上,眼睛一斜,好歹慢慢看清,原来静渊正坐在大沙发上,七七被他箍在手臂里,倒伏在他身上,两个人几乎就要蜷成一团,喃喃细语,不知在说什么情话,那亲热样子看到眼里,她虽是个老妇,也不由得心里怦然一跳,小桐低眉垂首摆着碗筷,只做没见,偶尔一抬头,和黄嬢对换下眼色,嘴角露出笑容。七七几次要挣脱起来,每往上蹭一下,静渊就拿手摁她一下,后来直接把她的头按到胸前,紧紧箍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你这个犟脾气什么时候能改”终于还是让她挣脱,七七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走到方桌那边,朝黄嬢她们苦笑了一下,双颊烧得通红,如玉白色缎子上抹了胭脂。那鸡汤盛在一个黄地绿彩纹碗中,绘着海水白鹤,七七把盖子揭开,顿时浓香扑鼻,对小桐和黄嬢道:“你们去休息吧,一会儿也不用收拾了。”说着给静渊盛了碗汤,见他坐在沙发上不动,便道:“快过来,刚不是在嚷饿吗?”静渊道:“你管我饿不饿。”话虽这么说,人却哒哒地走了过来,黄嬢和小桐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见七七正轻轻吹着那鸡汤,静渊走到她身后,将手臂环抱在她腰上,下巴放她肩头,七七怕鸡汤洒出来,也就任由他抱着,静渊轻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七七的脸更红了,却扑哧一笑。小桐捂着嘴,眼睛里全是笑意,把门给他们合上,却见黄嬢低头走着,心事重重的样子。小桐轻声笑道:“黄嬢,瞧你这样倒像是吃醋。”黄嬢啐了一口:“小丫头胡说八道。他们要好,我比谁都高兴。”小桐叹道:“是啊,多像刚刚成亲啊,真不容易。”黄嬢也叹息了一声,幽幽地道:“不容易。”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如波澜夜惊,奔腾澎湃,树上的雨水簌簌落下,两个人都不自禁把衣襟拉拢,只听得落叶飞卷,其声凄厉,秋寒料峭,竟酷似初冬。静渊不到五时就起身,他动静很轻,生怕吵到七七,无奈七七因为睡得晚,反而睡眠极浅,突然惊醒,忙伸手拉住静渊:“去哪里?”“杜老板过世,盐店街要按长者丧礼设灵堂和祭桌,我要早点过去张罗。”“我跟你一起去。”七七说着也坐了起来。静渊眼睛里有着笑意:“我看昨晚上把你累的够呛,不再睡一会儿?”七七脸上一红,不理他,径自下床,打开衣柜找衣服,挑了身白色的穿上,对镜自照,忽听窗外风声叶落,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深秋的凄凉,似要荡涤人世红尘繁乱。七七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想起杜老板那洒脱却又凄然无奈的表情。“侄女啊,”杜老板轻声细语,可她听在耳边,这话却又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我数度惊魂,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快死了才知道人生幻化如泡影,交瘁什么?惊魂什么?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有的人看作是红尘,有的人看作是地狱,拼了命去消耗这些繁华,拼了命在地狱里挣扎。说穿了,也就是做了一场梦、看了一场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