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蓉心潮起伏,喉咙一窒,咬唇不语。七七的笑容柔婉恬静:“我没见过世面,没什么见识,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待她回应,站起身来,雪白的手扬起,手指上戴着的五彩戒衬得肌肤如雪,锦蓉看得清楚,七七的这双手算是养回来了,掌心中仍然看得到粗糙的老茧,可至少肌肤的纹理变得细腻如昔。锦蓉的心一阵抽搐,七七手上的戒指,静渊也戴着一个,从峨眉回来后他和她一起回玉澜堂,锦蓉就已经发现了。看起来这么廉价的一双戒指,戴在他们的手上,那光芒却似乎盖过了世间最美最闪亮的珍珠钻石,那光芒像刺,扎得她脑门发胀。七七微微一笑,指了指静渊所在的方位,对锦蓉道:“你不用盯着我,也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是去找静渊,我去跟我现在的朋友们说说话。喏,静渊在那里呢,你自可以去找他。”“你……。”锦蓉的手紧紧攥着桌布,指尖变得苍白。七七只是朝她温然一笑,不待她回应,缓缓起身,翩翩然走向杨漱和郭夫人她们。孩子们跑到七七和郭夫人她们跟前,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锦蓉怨愤地紧咬着嘴唇,见七七弯下腰,爱怜地摸了摸文斓的小脑袋,文斓不由自主朝七七笑了笑,却好像害怕似的,很快转过脸看向母亲,他见到母亲的神色,做错了事情般往后退了一步。七七一怔,随即会意,站直了身子。文斓轻声道:“大妈,我去陪陪我妈妈。”宝宝不依,拉着文斓的手:“小dd,我们待会儿要去下弹子棋,你同我们一起啊,小坤哥哥很坏的,总是耍赖,你可要帮我。”小坤反驳:“瞎说八道,你才耍赖”宝宝朝小坤做个鬼脸。文斓很为难的样子,大眼睛温顺地看着七七,七七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去吧,你妈妈独个儿坐着,你陪她说说话,她要愿意,你就拉她过来跟我们一起玩。”文斓点点头,轻轻挣脱宝宝的小手,跑到锦蓉的身边,搂着母亲的腰,见母亲沉默不语,他主动坐到了她的腿上。“妈妈……,”他看到母亲眼中的泪水,晶莹闪光,“你怎么哭了?”锦蓉憋着强烈的泪意,只是没有爆发出来,眼泪在眼中闪动着,被阳光很快蒸发,她的身躯在轻轻颤抖,突然地,出乎文斓的意料,她紧紧抓住了他的小手。“文斓,”锦蓉看着儿子清澈的大眼睛,颤声道:“我实在是太难受了。”“别难受……,妈妈不要难受,”文斓紧紧抱着锦蓉,用自己小小的双臂给母亲力量。“我好恨……文斓,你不会懂的,我好恨。”锦蓉怔怔地看着前方,轻声道,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儿子还这么小,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只有这么一个天真冥顽的孩子可以倾诉。“文斓你要记住,记住今天妈妈跟你说的话。”“嗯,我会记住。”他做好了倾听的准备,虽然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听懂母亲的话。“你舅舅被人给害了,现在还关在监狱里,你看到你爹爹怎么对我了吗?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不要我了,他的心根本没有在我们娘儿俩身上。所以我才恨,我恨那个女人。”锦蓉切齿道。看着母亲近似绝望的眼神,文斓抬起脸,轻轻说:“妈妈你这个样子不好看,妈妈别这样。”锦蓉的脸变得苍白,旋即,轻轻苦笑,果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站在她的一边。可紧接着,却听到儿子清脆稚嫩的嗓音:“妈妈不要恨大妈”,文斓幽幽地看了一眼七七和宝宝,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更多的是决心:“我会让大妈把爹爹还给我们的。”锦蓉震动,愕然看着儿子,随即凄然道:“傻孩子,你要去求那个女人?没有用的。”文斓摇头:“我不会求她,妈妈你相信我,爹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午饭开得晚,众人并不奇怪,嗑瓜子喝茶,有的人还打了几圈麻将,孟家老爷年事已高,能来赴宴已经不容易了,等他,是诸多重要宴席的惯例。他那边一出发,自有孟家人提前打来电话告知郭府,这边便开始张罗上菜,等善存一行人到来,正好主菜刚刚端上大桌。至聪和秀贞、沅荷等人先带着孩子来了郭府,见父亲来了,忙从牌桌旁站起,整衣恭迎,七七亦和静渊缓步迎上。善存是和至诚、罗飞一起来的。见到静渊和七七,温然地询问他们的峨眉之行,略说了两句,又笑着向诸位客人抱拳行了一礼,道了声抱歉,郭剑霜与杨霈林热情引路,三人笑语声声,极是开怀。善存自然是坐首座,一旬酒过,郭剑霜带着杨霈林去他席与商人们见礼喝酒。因运丰号这段时间有货物要托宝川号运送,善存笑着对罗飞道:“你坐我旁边来,刚才在家里说的匆忙,我们边吃边聊。”自有仆妇重新换上干净杯盘。罗飞笑着点头,目不斜视,坐到善存身旁。静渊轻声对七七道:“这罗老板还在为那天你不要他的木材生气?”七七看了他一眼:“你如今说话总是不挑时候地方。”静渊一笑,见锦蓉在身边默然而坐,神情不豫,他侧头和七七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都有些无奈。静渊将一叠装着蜜饯的小冷盘,轻轻推到锦蓉身前:“饿了就先吃点这个。”锦蓉急切地抬眼看他,静渊叹了口气,却发现还有一道锋利的眼光看向自己,是罗飞。罗飞一眼也没有看向七七,惟独在自己跟锦蓉说话的时候看向了自己,静渊冷冷地回视他:这个男人,原来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死心。七七低眉垂首,心里微微苦涩。刚才罗飞的那一眼,她也看到了。离开清河去峨眉之前,他们曾经见过一面,那天他将杜老板西华宫的地租赢利,按契约的分成交付于她。她一接过账簿和汇票,转头就把古掌柜叫进来:“算一算,看有没有错。”罗飞将声音压得极低,失笑道:“七七,你竟然不信我?”七七神色一顿,刚才的举动言行是无心而发,自开始做生意,她便一向认真,凡是账目钱财过手,总不愿意出一丝纰漏。在这一刻,她确实忘了身前的人是谁。七七立时道:“不用了,古掌柜,不用再算了。”可这句话说得晚了,罗飞的脸色很不好看。古掌柜见两个人之间气氛变得尴尬,赶紧退下。沉默了很久,但总这样沉默下去不是办法,七七将汇票轻轻叠起来,夹到那本账簿里,打算收进抽屉。他一伸手,从她手中把本子夺了过去,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你不放心没关系,林太太,你看着,我来算,我们来一笔笔算清楚。”七七勉强笑了笑:“阿飞,你何必这么敏感。”“敏感,你说我这是敏感?”他的手捏着那本账簿,轻轻颤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