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蓉道:“告了假回趟老家,前日她娘过世了。我怕别的人手脚不利落,我反而不省心,索性自己给你提了来。”她揉了揉手腕,笑道:“还好,也不算太累。“静渊讶异道:“原来巧儿家出了这么大事。”便看向戚大年,锦蓉忙道:“你们最近忙,不用操这份心了,我已经让黄管家给了她钱,又差了两个丫头陪着她一起回去,这些事我和母亲都安排好了。”静渊便点点头。戚大年便要回避,道:“东家先吃饭吧,就当休息一会儿。”静渊道:“你也没有吃,一块吃些,我看这饭菜都够。”锦蓉也忙跟着道:“戚掌柜不用太见外,我原是让厨房准备的两人分量。”戚大年连忙笑道:“那谢谢二奶奶了。”又看了看静渊眼色,瞧他那样子,似很希望自己不要走,也就去外头取了自己的碗筷,拿了进来跟静渊一起吃饭。米是庄子里送来的新米,几样菜都是静渊从小爱吃的,想是林夫人特意嘱咐预备的,静渊本也饿了,吃得倒是很香。锦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了一会儿,起来替他们倒酒,戚大年连忙站起来道谢,又说:“二奶奶且莫倒酒,一会儿要算账,怕脑子不好使。”锦蓉轻轻一笑。静渊微笑道:“你就喝一点吧,这是玉澜堂酿的清酒你还没闻出来?不上头的,你润润嗓子也好。”将锦蓉给自己斟好的一小杯亦推到戚大年身前,吸了口气,脸上漾起笑意,道:“我闻闻味儿就可以了,这杯也给你。”戚大年知道东家自制力甚强,虽不是怕喝醉,但只要到了算账过账的日子,他是滴酒不沾的。锦蓉见静渊不喝酒,便忙给斟了杯茶,静渊谢了接过,短短一瞬,见锦蓉一双眼睛急切地看着自己,脸庞比以前实是瘦了许多,他也不免有些心软,想了想,便道:“这段时间天海井事情多,玉澜堂那边我总还是有些照顾不周,你若缺了短了什么,只管叫黄管家找我要,我若忙不过来,这边有戚掌柜,也是一样的。”锦蓉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缺。”说着重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垂下头,忽然又抬起头,问道:“文斓还好吗?听不听话?有没有调皮捣蛋?”文斓在晗园住了差不多一周了,静渊料得锦蓉定是想儿子了,但想着若是把文斓送回玉澜堂,他却又舍不得,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锦蓉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我们儿子不是特别合群,也不太会讨好人,就怕惹那边他大妈和姐姐不高兴。”静渊道:“他们处得很好。”锦蓉忙舒了口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她这么说,静渊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道:“你若想他得紧,我明天让他回来一趟,反正我这两日也忙,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你独个儿在玉澜堂,让他陪着你也好。”锦蓉脸色似甚是期盼,但又像百转千回思忖了一番,要顾全大局一般,摇头道:“算了,让他在那边多住一阵子也好,你也不总是在盐店街,文斓离你的时间太长了,你也知道,他喜欢离你近,晚上才睡得踏实。”她说着,眼中露出凄然的神色,勉强笑了笑。静渊不再多说,放下筷子,戚大年也吃完了,起身收拾碗筷。静渊叫来一个伙计,吩咐道:“给你二奶奶提着这些东西。”锦蓉亦不赘言,款款站了起来,柔声道:“那我回去了,你注意休息,别累着了。”静渊嗯了一声,重新拿起账本,脸色归于淡漠。戚大年待锦蓉出去,把书桌抹了抹,重新摆好笔墨,仔细想想刚才情景,微不可查摇了摇头。静渊略抬了抬眼:“心里琢磨什么呢?”戚大年呵呵一笑,没说话。静渊把手中账本往身旁一扔,俊秀的眉毛微微扬起:“让我来说一说,看你心里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你是在想,我母亲和锦蓉这一次似乎要狠下一番功夫,只是这功夫下得大了,若长时间下去,只怕会很辛苦。而我呢,难免也跟着辛苦。”戚大年低头研磨,微笑道:“东家看得明白,就不会辛苦。”静渊哼了一声,眸色变得暗沉,叹了口气:“这一年无论怎样,我绝不会允许七七那边出任何一点事。我知道母亲她们这么做总有苦衷,但我只有无能为力了。对了,你明天跟老许打声招呼,让他和晗园的人都加紧小心。”“东家尽管放心。”戚大年笑道。静渊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拿起账本:“接着来吧。”……六福堂那伙计陪着锦蓉回了玉澜堂,锦蓉递了一块钱给他,微笑道:“谢谢你呀小哥。”那伙计受宠若惊接了钱,高兴得都结巴了:“二……二……奶奶,这钱……。”锦蓉一听到“二”字,心里就如猫挠着一般难受,把脸微微侧了侧,眉头皱起来,语声却极是和蔼,道:“把东西交给厨房就行了,赶紧回去吧,你们东家那儿,你可要用心干活儿,多为他尽点力。”那伙计千恩万谢地去了。锦蓉沿着走廊,快步往林夫人的卧室走去,从侧屋突然窜出来一个憨憨的丫头,原是柴房里打杂的,差一点撞在锦蓉身上,锦蓉甩手就是一耳光,指着骂道:“不长眼的贱蹄子,连路都不会走了,养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用?”那丫头捂着脸不敢吭一声,只不住弯腰行礼赔不是。北头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灯光透了出来,林夫人走到门前,冷言道:“大晚上的这是闹什么?”锦蓉狠狠瞪了那丫头一眼,甩手往林夫人走去,那丫头待她走远,方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厨房做工的柳妈悄悄从厢房走了出来,将她往回一拉,低声劝道:“谁让你撞着她,这宅子里最麻烦的人你也敢惹。”那丫头回转身哭道:“我怎么知道会撞着人,夫人叫要热水,我慌着去柴房帮她弄,我有什么办法?”“唉”柳妈道,“二奶奶脾气就是这样,你还不知道?也不要怨她,总归也是个可怜人。”那丫头擦擦眼泪,低声道:“可怜,我怎么不觉得她可怜。”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朝柴房走去。锦蓉一进屋,林夫人就皱眉道:“要演戏就得让自己入得戏,你瞧瞧,这脾气怎么总憋不住啊?你不知道我们这宅子里有多少孟家的人?你在静渊面前是一个样,回来又是另一个样,别说那些人看得在眼里,你那精明的丈夫,多少厉害人过了他的眼的,你以为他真能被你蒙的住?”锦蓉吐了一口气,脸色沉沉的颇不好看,却还是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林夫人瞟了她一眼,缓缓坐到椅子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要委屈就得真有个委屈的样儿,别明明是个委屈人,却在别人眼里显得猖狂,这多亏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