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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想吃什么?”“很晚了吧?”“快天亮了。”七七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在平安寨孟家新置的宅子里,颤声说:“我去防空洞之前,看到有人被炸死了,六福堂的门口就有残肢断臂,好吓人。盐店街着了火,现在估计被烧光了吧。小凤,小凤估计也死了吧。”罗飞心里有股悲恸在翻涌,“古掌柜安全回来了,他在紫云山躲了躲。小凤也许也在紫云山,说不定也没事。七七,你不要怕,平安寨很安全,你安全了。”她凝眸看着他,“阿飞,如果我说我想吃糖人儿,你会给我弄到的,是不是?”罗飞微笑着点头,“想要吃吗?我去给你买糖人儿。”七七凄然一笑,摇摇头。她怔怔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万千的感慨与忧伤,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空袭之前小凤打电话到老爷那儿说文昌不见了,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文昌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回答,肩膀在被子下颤抖,仰面躺着,脖子上的伤处抹了草药,发出浓烈的气味。“还疼吗?”罗飞看着她,她眼中的悲伤让他恐惧,“是不是很疼?”七七不说话。他的心一阵抽搐,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轻轻捧在手里,用宽大的手掌将它圈住,至少能让它觉得温暖。“是不是很疼?”他一直问她。嗯,疼,七七小声说,肤色苍白如花上之露,似乎转瞬就会飘逝。阿飞,我好疼。她轻声说,真疼啊。罗飞阖上双目,将泪水抑制,片刻后睁开。他用极轻极轻的语调哼唱:“城门城门有多高,打开门帘看娃娃……红红脸,糯米牙,花夹袄,万字花,热水又怕烫了她,冷水又怕凉了她……。”在此时他并不想通过她的脆弱得到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成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梦,他依恋这个梦的美好,可究竟是否能实现,却早已经不再计较。他只想安慰她,心中充满悲伤的忏悔,就好像他依旧只是那个在车站被悔恨折磨的卑微少年,固执地把他珍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告诉她他错了,他不该扔下她,他会好好保护她,一辈子。他轻轻唱着,那些不可挽回的时光在这轻声哼唱中流淌,她听着,听着,泪如泉涌,突然变成剧烈而低哑的呜咽。至诚早就醒了,趴在桌上不敢动,悄悄伸手,擦掉了眼中的泪水。……天刚朦朦亮,戚大年找上门来,穆管家问他何事,他却支支吾吾,只问:“大*奶可安好?”穆管家叹道:“半条命都快没了,不过能平安回家来,也算是万幸了。”见戚大年脸上表情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担忧,因问:“戚掌柜这么早跑过来,就是来探望大*奶?哦对了,不知道姑爷可好?古掌柜说在昨日在路上碰到姑爷去盐店街,可有事没有?”戚大年苦笑道:“他很好,只是少爷受了伤,东家在紫云山的医疗站陪着他,可心里还是挂念大*奶,便让我来问问。大*奶受伤了吗?要紧不要紧?”“是受了伤,还在防空洞里被癞子虫咬了,发了一宿的烧,还好,捡回了一条命。”戚大年往厢房的方向关切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正要告辞,却听走廊上有女子声音道:“戚掌柜。”他登时局促不安,脸上竟露出一丝怯意来,隐隐的天光下,七七形容憔悴,立在廊下,手扶着廊柱,眼神清冷,也没有走过来,只往前稍动了两步,“文斓的伤势如何,能挺过去吗?”戚大年心里没来由的不安,恭敬答道:“少爷已经脱离危险了,谢谢大*奶关心。”“那就好,没事就好。”云淡风轻的口吻,听不出一丝情绪,像说着别人的事情,“劳您回去通报一下林东家,之前我和他原有个契约,一年之内解除婚约,如今虽尚不到一年,我希望他能宽宏大量,就在这两天提前跟大家公布一下离婚的事情。若是有何为难之处,或是忙不过来,那一切琐事便由我家来做,希望他能体谅。”七七说完,扶着廊柱缓缓往里走,戚大年脸上客套的笑凝滞了,呆呆站立。……紫云山的医疗站满是伤员,戚大年找了许久方看到静渊,伤员越来越多,文斓的病床被挪换了好几个位置。文斓正沉沉睡着,可静渊和锦蓉的脸上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锦蓉把手放在兒子的被子上发着呆。静渊回过头,戚大年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东家……文斓少爷没事吧?”戚大年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静渊站了起来,“去外头说。”他们走到崖边,山崖对面,盐店街依旧冒着黑烟,余火在燃烧,将天空染出斑驳柔和的色彩,云影都是淡淡的红色。被毁掉的世界,竟是如此壮丽如此忧伤。“七七和文昌还活着吗?”这问询的语调分明是冷静的,可戚大年却从中听出哀恳。“大*奶和小少爷都平安无事。”戚大年把在孟家的经过完整叙述了一遍。静渊安静地听完,又把适才的问话重复一遍,就似什么也没有听到。戚大年愈加担心,只好又说了一遍。静渊定定地看着前方,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异样的静谧,渐渐的,渐渐的,他忽然如同被抽去了力气,跌坐在地。戚大年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自小爱洁,生活井然有序,向来不耻粗人举止,坐有坐姿站有站相,可现在却像个流浪汉一般,既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也不顾地上的肮脏,两腿伸开,就这么颓唐地坐着。“他们还活着。”他两道泪水流了下来。她和孩子还活着,还好,只是关于她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了关系。而他的一切,全毁了,家园,祖业,包括他自己。他知晓在宿命之中,就如置身飓风,会被拼命翻腾、碾压和摔打,这飓风如此有力,在他的四周伸展了开去,像无穷无尽的海洋,而他,则漂浮在最深的漩涡中。无可奈何,是因为其实早已能预知结局;他知晓他与她是彼此的光和热,是风中的灯芒,火焰纠缠在一起,盛开得固执激烈,可依旧会焰焰寂灭。她终于甩脱了一切,独有他,要守着这一片颓败的荒芜,那之上是他遗落的情意、往事、痛心与悔恨,这样的难堪,只能独自收拾。进一步,退一步,于他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绝望,只是无望,此生无望。“戚伯伯,”静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文斓的右手可能再也拿不了东西了。”文斓的右肩骨被木条穿透,虽保住了性命,挺过了高烧,但教会的外国医生本着多年的经验,在看了X光片后推断,碎裂的骨头也许已经破坏了文斓右臂的神经,按此时的条件,即便是立刻进行修复手术,文斓的右手也可能完全失去知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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