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拍拍帐子上的积雪,“看着点,支个帐子不容易,毡子都被你倚坏了。”她愣了半天,眼睛在我的脸上直打转,突然一抿嘴笑了,这到让我有些错愕。她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天空,“你信?”我随她的手望向天空,厚云翻滚,风虽渐小,可对我这种平原人来说,却依然算是大风,她什么意思呢?“我信!”她即而又笑,“没想到中原人也信!”我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也没多少心思去猜,随她去吧。碧玉又在我手上套了件羊皮手套,我猜想,我整个人看起来肯定像只大肉球,还没走到前帐,就听见人这么说,“马群被狼群围了,跑错了地方,将军跟着马群去了。他让我赶快带些人去,狼群最近是饿极了,居然敢袭击这么大群的战马。”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狼群,狼!“夫人?您没事吧?”碧玉从身后扶住我,我忙抓了帐沿上的带子,怕她扶不住自己。军帐里的人也跑了出来,见是我,一时间都没说话。我用力控制了一下心神,这时候绝不能表现得太过疯狂,搞不好就被他们当成了失去理智的疯女人给“安抚”到后帐里休息去了。故意压低声调,“博尔术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狼群的。”眼睛灼灼地瞅着那两个副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努力把恐惧转变成威严,就是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这时候也没时间照镜子找感觉不是吗?他们愣了一下,到也没瞒我,“大概不到一百里,正好是在山凹子里,将军说得赶快把头马赶到正途上,否则就被狼群围进雪窝子里了,可他今天骑了匹普通的马,没骑战马,人手也不够。”“快!快派人去。”“已经先派了一批,我们正想把带来的几匹没阉的儿马子带过去,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狼。”挥手让他们去做他们的事,心脏却跳得异常快,肚子里也咕嘟咕嘟地被用力踢着,忙捂了肚子,小家伙像是也急着想去战场,真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一个嗜战如命的小“狼仔”。“夫人,您先回去吧,站这里也没用。”碧玉拽着我的手往后带。肚子却不停地被踢,小家伙可能也感受到我心跳了,也许现在只有他能明白我的恐惧,“碧玉,去把我的狐狸皮夹袄拿来,我到前帐子里等。”碧玉看看我的脸色,确定我没有不良的想法才匆匆跑去后帐,瞧她消失在帐子之间的缝隙里,我才向帐子前面的马棚里走,布日固德的已经嘶吼了大半天了,看来它跟我的心情一样。走进马棚,布日固德的前蹄还在空中翻滚,绑缰绳的木杆子一晃一摇的,快被它给拔出来了。我上前抚了它的棕毛,“布日固德,你也想去见他吧?”身后却响了声娇笑,“自不量力的女人,你这样只会让他分心。”光用听得就知道是谁,非那个红痣莫数了。不过我没空理她,要是碧玉回来了,我就连前帐都出不去。轻拍拍布日固德的背,它明白我的意思,前腿跪到地上,后腿叉开,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别说它这种老马了,就是新马也未必做,不是动作难度的问题,这可是一匹战马的自尊问题,被骑可以,但绝不会受这种侮辱,我也是看多了拽的要死的蒙古战马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心得,在这里,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有自己的自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可是布日固德肯为我这么做了,我没时间惊讶,估计它也知道我大腹便便代表了什么。“喂,没事请让开。”我拍了拍马脖子,示意它稍安勿躁,并对挡在前面的女人喝一句,到也没敢拿马鞭指她,拿马鞭子指人不是件礼貌的事。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翻才走开。布日固德见她一走开,嗖得飞了出去,我托住肚子,飞在空中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后悔,这样骑上七八十里地,会不会把孩子给颠坏了?可当布日固德着地的时候,我安心了许多,它并没让我太受颠簸,而是踩碎了马步,没按平常的样子跑。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我才觉得有些不舒服,天冷得要命,围了一层厚厚的狐狸皮,只留两只眼睛,还是觉得风直往脖子里钻。“往这边,往这边!”身后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叫声,回头一看,却是那个红痣。顶着风,她的声音大部分被吹走了,只能见她的手往右边的雪包下面指。布日固德慢慢将路线偏了一点右,渐渐到了雪包下面,这样,风就小了许多。“真是匹宝马!”她赞叹着,并用鞭子头抚摩了一下布日固德。我根本就不敢说话,一说话就会灌一嘴雪,而且,眼睛以下还包着一层狐狸皮围巾。等再跑了二三十里地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快见腾格里了,不光冷,肚子还不舒服,小家伙也早早不踢了,估计也被颠晕了,或者找了暖和的地方窝在哪儿了。“喂!不行了吧?到底是汉家女人!”两人的马渐渐慢了下来,布日固德好象也感觉出我的不对劲。我很想反驳她,可还是觉得省点力气比较好,望望远处,似乎已经能看见山包了,布日固德认路,还认马蹄引,我到不怕它会迷路,要不成语有云,老马识途呢,原来都是真得。“快看!”身边的女人惊叫。我有气无力地抬头,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银白的雪地上,居然有一块红斑,“是血!”她跳下马,脱下皮手套,用手沾了沾血,“还没有冰起来,看来应该没多久。喂!你还能撑得住吗?”抬手用马鞭指了指我,我用手拍开,开玩笑,刚刚我都没用马鞭子指你,居然现在来指我,我又没比你低多少级!轻轻夹了一下腿,布日固德看见血正焦急呢,见我一夹它,嗖得飞了出去,直奔马蹄印多的方向而去。越跑近我越害怕,雪地里的血块也越来越多,甚至渐渐出现了一些马的肢体,比如马尾巴、马蹄子、马……“恶——”我赶紧扯开围巾,一口吐了出来!“夫人?!”从侧边奔来几匹战马。我抬头望望他们,急忙用手指指前边,“快去前面!我没事!”他们有些迟疑,我只好继续撑着往前骑,那个红痣也跟了上来,始终在我左边。临近山包处,马的残肢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狼的尸体,夹夹杂杂的,一片红红紫紫,甚至很多内脏都扯在了雪地里。我已经吐到虚脱了。“狼!”有人大叫。几个人立即围住了我,从马蹄缝里,我看见了一个只剩上半身,后半身已经甩到十多米远的一条灰黄色的狼,它正在啃食马肉,马肉从它的食道咽下去,又落到雪地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灵魂出壳了,恶心和惊吓到一定程度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夫人?”一匹马立即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了他的马肚子半天才找回焦距。我呆呆地望着其余几个人,他们没太多感触,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