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他吧?”曾辉半倚在床上,双脚翘在墙上好让小腿消肿——最近走太多路,腿涨的很。她刚从山外办事回来,路过君锦这儿,在这儿住一宿儿,蹭顿饭,免得回去听老太婆逼婚,顺便也带来山外的一些消息——比如罗武安大胜,比如她的细作探得罗府内的诸多事啊,老实说,她并不觉得君锦真能逃得开罗瞻的五指山,毕竟她的心还在那儿,只是——从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女人被当成金丝雀有点可怜,才会出手管闲事。“没死不是么?”他哪一次回家不带伤的,继续拨茧抽丝。叹气,“为什么你就不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呢?明明是担心,你就说一句,又能怎样?”君锦看她一眼,“是,我担心他。”“这才对嘛,做人豪爽一点,日子才会舒心。”咬一口腌梅子——女人的各项才能中,她唯独钟爱这个,每次吃到喜欢吃的,就觉得娶个女人似乎也不错,“你要是以后都不打算回去,干脆跟我得了,娶到你,估计那老太婆也就不会逼我去跟那个娘娘腔洞房了。”“你真打算一辈子做男人?”君锦好奇她的打算。“不然呢?我从小就当男孩子养,野惯了,根本做不来人家的婆娘,这世道哪还会有男人敢娶我?何况你看——”指指自己的脸,“我哪一点有勾引男人的本钱?”不过有件事她到是很想试试,“喂——”凑到君锦脸前,低声问:“那种事什么感觉?”君锦愣一下,继而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失笑,这要是搁以前,她非惊在当下不可,与这曾家女人相处久了,也见怪不怪了,“想知道,找个人试试不就成了?”“说得到轻巧,虽然我自己长得不咋地,但对方一定要长得好看,不然我下不来手。”“那就像大娘一样,抢一个顺眼的回来不就行了?”反正他们曾家有先例嘛。“是个好主意,等我抢回来,你告诉我怎么做?”君锦难得能笑出声来,这女人太可爱了,“会的,等你抢回来,我告诉你怎么做。”笑得肚子都疼。曾辉对她的大笑见怪不怪,不管多正常的对话,到她这儿都会变成笑谈,反正她是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被教大的,很难理解!“你真不打算当我媳妇儿?”君锦揉揉额头,“你整日住我这儿,外面人还会猜不到么?”先前她还很在意被这么讨论,后来发现阻止也阻止不了,干脆就误会下去算了,等哪一天曾辉自愿公布女儿身时,自然就会真相大白了。曾辉摸摸正熟睡的小定睿——哎呀,她当爹了,记得一定要让阿莹勤练功夫,万一哪天被罗武安发现了,到时不至于死得太难看。☆、三十二 鹿山外的新匪冬去春来,暑过秋。今年的秋走得早,中秋月圆时,鹿山、延州都已下了第一场雪。君锦的绣坊从南方引来数位老织工,织起了宫廷缎,做起了乌桓贵族的生意。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延州,罗军正如火如荼地招兵买马。君锦放下了盘成髻的长发,改编鹿山女子的长辫,穿鹿山女子的短靴,长袍,宽腰带,无坠无饰,无妆裹,再不必为悦己者容,走在鹿山的小道上,步履轻快。而远在延州的罗瞻,正黑马长枪,好心情地接受一个后辈的挑战。他们活得很好,表面上似乎都忘却了伤痛——这世上少了谁,照样日升月落。林铃,正如她的名儿,轻灵的女子,与君锦不同,她更清淡,眉目中带着平常女子少见的傲然,她本打算今生就如此独自过下去,无欲无求。初识罗瞻,她只觉他伟岸,心明女人都爱英雄,对他有好感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认为自己会对这男人动心,何况他对亡妻念念不忘,任何一个聪明女人都不会把心思交付在这种男人身上,可有的时候,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潜意识。尤其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完全合你意的那个,你便在劫难逃。她认识的罗瞻是个讳莫如深、心思成熟、少话,却又拥有号令千军万马气势的男人,站在这样一个人的面前,动心是必然的。她并不了解他的过去,以及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打算用尽自己的耐心来俘获这个人的心,举案齐眉——她的梦想,她将它寄托到了这个人身上。她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日子不久便已获得了罗府上下的欢心,不必做什么,只要刘婆婆喜欢她,大家都会喜欢她。云雨曾经很厌烦她的出现,但她又不知该怎么讨厌她,如果你的敌人永远一副无欲无求的笑脸,你又能拿她怎么办呢?何况她无欲无求的背后又藏着让人欣赏的智慧,她甚至看得懂二师兄那些排兵布阵,她败了,不服,但绝对是败了,如果非要在逝去的人与眼前这女人中选择一个,她相信应该是后者吧,至少她是活生生的,没人希望大师兄孤单下去。不过,对于这一切,罗府的男主人并没在意,他似乎不愿再分心于私事上,一次伤心就已经足够了。难得今年能见到中秋月圆,为笼络人心,罗瞻特地在中秋之夜宴请燕云一地的文臣武将,他现在已算得上一方霸主,除了领军打仗外,政经运转也提上了日程。在罗府前院大摆三十桌,酒至半酣之际,更有自南方运来的烟花爆竹应景,好不热闹。席间,自有那好事者与罗瞻说媒,妻室亡故,单身一人,执掌一方权柄,怎能无妻无子?“将军雄才,他日必成大事,后宅怎可无人看管?属下——”正欲打算推荐某家贤良淑德的闺秀,不想被罗瞻打住。“内子尚未寻到,即便不在人世,也是尸骨未寒,暂不提这事。”示意身后小仆替来人倒酒。来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下去,心中暗衬,只听说过女子为夫守节,到未听说男子为妇不娶的,想必是心目中已有了人选,不好直说吧,回到座位上,瞄了一眼不远处落座的林木之,听闻林小姐时常出入罗府,难道说……暗自点头,端起酒杯自往林木之的桌前去——罗府的后院也设了十数桌与女眷饮宴,席间说笑、游戏,也相当热闹。背着众人的视线,刘婆婆将林铃悄悄拉至暗处,“铃儿,你今晚就住在府里吧。”林铃不明所以,即便她心慕罗瞻,也万万不可能自己送上门,这有失体统,“家父身体不好,必须有人在旁伺候。”刘婆婆笑笑,“婆婆是有事想请你帮忙,你看今天这么大的事,都是你帮我料理的,我这老太婆可没本事管这些,明天还有一场什么比试,我也不懂,你看你能不能帮婆婆布置布置?”“……”这样……似乎很难推辞,可她又不愿让罗瞻看到自己老是这么出出入入,总不是太好啊——今夜,罗瞻喝了不少,倚在长廊上,好一会儿没站得起来。月色如纱,照在梅树上,地上投出妖娆的影儿,就像那女人的舞姿,新婚那晚她跳的那支舞,他至今记忆犹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