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盛与安氏达成某种默契之后,后面的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当然,太后下嫁并非易事,少不得流言蜚语,少不得要死几个谏言的“忠臣”,更少不得朝野上下一番热闹,其间的精彩纷呈足可看花人眼。范袭刚殁不久,皇室须守三年白孝——王凤等人想用这个时间给天盛致命一击,结果,人家来了一手“名定,人不定”,武秦王与文孝太后只定下一纸声明,三年之后,太后方才入武秦府。这一招着实使得王凤一派措手不及。紧接着这纸声明,天盛以足以闪瞎人眼的动作,迅速将王凤的势力连根拔起,当中过程必是牵筋带血的血腥……“将军,这是各重镇的将军刚送到的贺信。”屠伯将半尺厚的书信放到案上。此时此刻,天盛正在中卫军中进行他的军事部署,他已经在这儿待了三个月有余。正当他伸手打算拿其中一封贺信时,羽申穿帐而来——天盛与屠伯一致看向来人。羽申一直留在大都照看家院,以及监视内廷,他会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事。“什么事?”看住羽申闪烁不定的双目,天盛在想,可能是王凤等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逼宫之类的蠢事。“夫人……被陛下诏进了内廷。”羽申低下双目,看上去很愧疚。既是被九正招进了内廷,必是只有一条路——处死——既然与太后成了夫妻,自然不可能再想有别的女人——他居然被个孩子摆了一道。手停在贺信上方,良久,方才收回去……屠伯看羽申一眼,示意他们俩先出去,也许将军现在该独自呆一小会儿……出了中军帐,羽申看一看屠伯,“要不要……通知二爷?”屠伯摇摇头,“看将军的打算吧。”3636、三十二 选择 ... 不等天盛回京,小齐王就以狩猎的名义去了蜀山行宫。他这幼稚的举动惹怒了天盛——都城近来不太平,他这么出城狩猎完全是在自寻死路。也确实,少年齐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第一次被暗杀——“将军,陈国、宋国的人,还有雇佣猎手,估计是王凤他们买来的。”羽申跟在天盛身侧禀告他们的发现。天盛一边往行宫的大门走,一边解手腕上的绷带,“太后和陛下怎么样?”“暂时没有什么问题,陛下可能受了点小小的惊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头一次见血肉横飞的场面,委实不会太适应,“另外,上次绑走夫人的那伙人也在其中。”天盛点头之际,随手将绷带扔到路边,大步进了行宫。刚拐出第一条宫道,就听“敬恩宫”方向传出女子的尖叫声。天盛狠狠瞪一眼身旁的羽申——他刚才不是说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羽申也没想到会这样,只好低下眼紧跟在天盛身后,一起往敬恩宫方向走。一进敬恩宫的门,就见院里的黑衣和灰衣内卫正成扇形围住一点,那一点里,一名蒙着白色假面的刺客正挟持着太后安氏。挟持?天盛迅速在脑中计算着这名刺客的目的,看来不是单纯地想杀人那么简单——否则太后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他定是有想得到,或者说已经得到,但需要活命带出去的东西。“你——让他们出去!”刺客之一指了天盛如此命令。天盛抬起手指,挥一下,内卫们纷纷退出宫门。宫门外,范九正甩开身后的小太监,拨开人群,想冲进门去,却被内卫们制止,“松手——你们这群狗奴才!敢拦孤的路不成!”范九正的话刚毕,便闻夜空传来一阵嘤嘤声——上过战场的人都听的懂这声音,那是火翎箭的声响……无数的火翎箭霎时照亮夜空,犹如无数道流星撒落下来。堂堂的齐国行宫大内,竟被人如此欺凌……为了确保范九正毫发不损,两名黑衣内卫用身子紧紧将他护在身下,一阵箭雨过后,两人身上扎满箭翎,如同刺猬——这就是他刚才骂得那些狗奴才。“将军!”屠伯见天盛拖着安氏出来,忙横刀为他挡去身前的箭雨。天盛将怀里的安氏交给屠伯和羽申,伸手拔下肩上的箭,扔到一旁,随即又转身进了敬恩宫……“将军——”屠伯没来得及阻止天盛,只得先找处隐蔽之所安置好安太后。天盛之所以要重回这座正在燃烧的宫殿,是因为他在救安太后时看到了蜷缩在假山石背后的人儿,那人儿用一双干净到出奇的眼眸望着他……望着他从她身前错过——他只有两只手,一只活命,一只救人,一次只能带走一个……只有一个。玲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毕竟……这里这么危险,而他的命又那么重要,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有点发怔。“走。”天盛伸手托她的胳膊,她却丝毫没有做任何配合。她的不配合惹来了他的厉色,“起来!跟我走。”玲珑只是仰头望着她,倏尔,嘴角一弯,笑了,两滴眼泪跌进尘埃……她很感激他,因为——他居然还会回来找她。天盛自然是没空陪她玩什么小女人的生死离别,弯身捞过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她身体软得像面条……不是她不配合他,是她已经无法再配合他。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一路垂到她的腰上,收回原本放在她后腰的手掌,展开——掌心全是血。失去了他的支撑,她身子一软,脑门贴着他的胸口一路下滑,直至被他拖住。趴在他胸口咳一下,却咳得他满襟都是血,真对不起,又把他的衣服弄脏了,抬手想帮忙擦,抬到一半时却发现太累了……天盛失神地俯视着她的额头,想叫她再坚持一下,就一下,他一定能救她,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失神,被一道直冲向后颈的火光击倒……等他醒来时,双手空空如也。“将军,您的伤口还没处理好。”屠伯手中的绷带还没缠完,因他突然起身,不得不松手,怕扯到他的伤口。天盛坐在床沿,环视一眼四周——他仍在行宫,“她呢?”屠伯也跟着看一眼四周,他不太确定将军口中的“她”是谁,“……太后已经无碍。”天盛皱眉看向屠伯,屠伯立时知道自己猜错了,只是他并不知道玲珑也在敬恩宫内,所以没想到这一块,他到敬恩宫时,只看见将军趴伏在假山背后,并不见其他人,“敬恩宫已经烧毁。”天盛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手上的血渍证明他那些记忆并非幻觉,迟疑半下,低道:“玲珑。”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屠伯蹙眉,想一下后,道:“属下并没见过夫人。”没见过……他硬撑着僵硬的身体再次来到敬恩宫,宫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碎木和箭翎,几名宫人和刺客的尸首摆在空地上,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但没有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