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近来各处不安生,该早早做些应对,陛下和太后多保重,近日大都涌进不少‘商客’,陛下、太后尽量减少出行。”起身,向范九正抱拳施礼。范九正起身,一直将天盛送至宫门口才转回来,安氏仍然在景阳宫,显然是有话要跟儿子交代。范九正身边的小太监见太后有话要说,赶紧挥手,与殿内的侍人一同退下。“你刚才是想做什么?”安氏问儿子。“儿臣只是跟叔王聊聊家事。”“这些事还轮不到你管。”“我本来就不想管你们的事,是母后你做得太失颜面,竟会把那种女人带回宫里,一旦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难不成母后还让我认做兄弟不成?”九正年纪虽小,却早已有了帝王的脾气。“对,你不但要认他们,你还得把他们留在宫里。”安氏沉道。“凭什么?!”“凭你以后要掌握齐国大权,做真正的齐王!”“……”“母亲知道你觉得屈辱,可没有屈辱何来的万人之上?如今的齐国,哪一点能缺了他武秦王?不靠着他,你戴得住这顶龙冠么?”“讨好他,也不必把那个女人带回宫里来,这里是姓范的地方,不是他们天一堡的!”“不把她带回宫里,你将来怎么保证她的孩子不会对你有威胁?你——毕竟不是他天盛的亲生儿子,一旦他有了宠儿之心,暗扶己子,你试试三军将领会不会为你跟他作对?!”双手捧住儿子的脸蛋,“儿子,母亲心里比你更煎熬,可是——咱们要忍,咱们得好好把他的孩子养起来,养在自个身边,养在咱们能看到的地方,你懂吗?”范九正推开母亲的双手,“这就是你要下嫁的结果!”结果是他们母子一起被羞辱,居然还要为别人养孩子!“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可他始终都没喜欢过你!”啪——这是范九正生来第一次被打。“我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你记清楚这一点!”小男孩摸一下嘴角的血丝,“我清楚!很清楚!”转身离去,徒留安氏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宫殿里,形单影只。宫门外,羽申给天盛披上挂麾。“你留下来吧,东尧他们暂时听你调遣,查一查风声是怎么走漏的。”这几个月,尽管他想,但是仍然忍着没有派人去探她的消息,就是怕关心太多会惹事,想不到还是走漏了风声。“将军,那您身边……”“没事。”一时半刻,他不会有问题,“生的时候,如果我不在,你们听她的吩咐行事。”“是。”“另外,放消息给天仰,就说我要见他。”“是。”卫兵牵马坠蹬,天盛翻身上马后,又想到了什么,抬手从脖子上拉下一块金饰,“这个给她。”既然她敢生,他就一定会养。羽申双手接过金饰。羽申将金饰送到玲珑手上时,她以为又是上次那类东西,随手想放到桌上,羽申忙道:“夫人……这是将军身上的东西,与二爷一人一个,生下来便戴着的。”玲珑的手顿在桌子上方,好半天后,又缓缓收了回来。那是一块瑞兽形的金坠,看上去很精致,背面刻着生辰八字,八字后缀了一个“盛”字……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舍得给她……“他走了?”问得很小声。“是。”“……危险么?”她只知道他是去打仗的,这里也没人会告诉她。“……将军一向洪福。”点头,他的确只会让别人吃亏。子时到了,夜空里烟花绽放——玲珑起身来到窗口,在灿烂烟火的背景下,对着肚子微微一笑,“新年来了,你们一定都会平安的。”“们”代表着谁,也许只有她心里清楚。这是羽申第一次见玉夫人笑得如此温柔,将军若是见了,也该安心了吧?羽申微微一侧首——殿外有人。是安太后。见是她,羽申忙恭敬垂首。“身体怎么样?”安氏进门后问玲珑。玲珑微微福身,“很好。”“他走得匆忙,连饭都来不及吃完,也没能过来看你一眼。”安氏过来扶了玲珑坐到榻子上,“早间寻了太医来问,说你的身子弱,现下天冷,也该多注意一点才是。”玲珑笑笑,点头。安太后看看她的肚子,“六个多月的肚子,真不小。”无意中瞄见了玲珑腕子上的红玉珠——当年范袭送给宠姬玉茵茵的,她认识,再仔细看过玲珑的样貌,越看越有几分玉茵茵的模样,当年天盛对玉茵茵颇为反感,想不到时隔多年,他竟会宠惯她的女儿,男人啊……两人实在无话可聊,玲珑也无意说太多,见状,安氏起身,也到了该安寝的时候,她也累啊,对着情敌却还要和颜悦色,不容易呢。谁能体会她胸中的滋味?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顾,大哭大闹一场,如果正儿是天盛的儿子,那该多好啊……玲珑打心底挺佩服这位安太后,作为女人,她能忍到如此,实在不容易,很难说她们到底谁比谁得到的更多一点——恐怕连那个男人自己都未必知道,他那种人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动脑筋。蜷在被子里,望着窗台上星子闪烁……这还是她第一次梦到这么完整的他,往常他在她梦里只是个模糊的感觉,知道那是他,但看不清,难得能像这次看得这么清晰。九州山河——他曾在石安巷的院子里亲手堆起来的,做这件事时,他很专注,她不理解男人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横霸天下,像他,像宋齐梁。铁马金戈——他那种人制造出来的残酷……到处是死尸,到处是狼烟,到处是残垣断壁……倏然睁开眼,是梦呵……摸摸肚子——自从有了宝宝后,但凡遇到不开心的事,她摸摸肚子就什么都能忘记。刚知道有孕时,她愣住了,因为意外,但仔细想,又没有太大的意外,那段时间她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像他那般精力旺盛的人,不出意外也很难——有时想想,也许她潜意识里是很想有这个意外的,因为她一直都想要个宝宝。而那个人对她明目张胆地拒绝他的孩子也很不高兴,记得有一晚,在某个快意结束后,他压在她身上咕哝了一句:不要再当着我的面。想一想,每次当着他的面喝药,他似乎都不会再碰她,这个不讲理的人,只允许他说不,却丝毫容不得别人说不。正胡思乱想着,忽觉有些恶心,忙爬起身倚到枕头上,她怀孕后跟别人的反应不太一样,别人都是大吐特吐一段时间后就会好,她却只是恶心,从开始到现在没吐过一次,只是恶心。第一次恶心是因为他拿了张旧羊皮地图回来,害她恶心的连早饭都没吃。他一向不是个会嘘寒问暖的人,所以对她当时的表现置若罔闻,一径地在房间里看他的地图,直到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后,他临走的那天早晨,屠伯过来说要带她去看大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