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樵早已将一部分人转移进了度城,学商贸之礼,行商贾之道——看来土匪是要转行了。玲珑也就没再回晾马山庄,如今世人皆知他武秦王有私生子女,与他有仇有恨的,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子女,跟在他身边,孩子们能保命。晾马山庄在度城的庄园叫木园,已初具规模,也是他们目前的下榻之地,应该说是他住在她的地盘。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他日理万机,如今却是她整日忙碌——陆樵心思多,将以前劫掠的商货交由玲珑转卖,因为价格低廉,因此砸通了皮货交易的市场,相信能从这儿赚上一点小钱。当然,也并不是说从此就要成为商贾,庄子里的壮丁多是习惯了土匪的生活,不是生产,主要还是靠镖局营生——往日劫道,如今护道,也算得上学以致用。今日镖局开张,作为晾马山庄的一份子,玲珑自然不会缺席,而天盛依然闲适无聊,晨练之后就是看书,看完后去查看度城的城防——度城围墙已于月前完工,如今正在修建四门,所以无事可做时,他就会到这边来转转。“将军?”屠伯好奇于将军突然停下来专心在看什么。天盛正站在青石桥上遥望河湾的某处,“那是什么地方?”示意了一下远处正在建的园子。屠伯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株柳树掩着一户门庭……“那块地方应是岭南王家的地方。”“那小院子不错。”言下之意他看上了。“……是。”屠伯明白了。秋时,当第一场雪降临时,玲珑来到了他要入住的院子。拉开车帘后,她愣了一下,因为这地方很好看。不大的门楼,青石灰瓦,门楼旁植了一株老柳,难得能在这西北之地见到这么大的活着的柳树,树前还铺了灰岗石的小道,小道前是河湾,最重要的,这里没有风,大团大团的雪几乎是垂直下落的,煞是好看——奇怪了,这里为什么没有风?明明今天的风很大呀,而且不远处的雪松还被吹得枝节乱颤……羽申看一眼屠伯,来度城后,他一直跟着玲珑,并不知道将军还买了这么一处小院子。屠伯心里最清楚得到这间小院何其不容易,因为不能报出将军的大名,只能通过普通的方式来购,偏那王家死不愿意,费了多少周折方才买到,本来他是不清楚将军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地方,他一向不在乎住得地方景色如何,如今看夫人那乍然的惊喜,他明白了。“辽辽,娘抱抱。”下了马车,玲珑赶快过来抱儿子——他一向不抱儿子,每次都是提着他的腰带,看得人心惊胆颤。小院子不大,过了影壁之后便是宽敞的院子,三合院的样式,很整齐。院子里也没有风,大团大团的雪垂直下落,十分静谧。进到正厅后,玲珑方才拉下头上的风帽,帽檐的灰白毛边上沾得全是雪,怕融化滴到孩子身上,忙将儿子递给奶娘,伸手脱下风衣。屋里早已生好了暖炉,所以身着单薄的棉衫也不怕。不晓得他何时开始装饰这屋子的,一应的物品都很齐当,可见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小西,辽辽,饿了吧?”玲珑先跟暖榻上的两个娃娃打招呼,“娘去给你们做饭。”因为担心不安全,除了从宫里带来的两个奶娘,他们身边不再有任何侍奉,当然,还是有屠伯和羽申的,但他们做饭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只要有空,都是玲珑带其中一个奶娘去做。两个奶娘也乐得跟着她去做饭——他平常是不笑的,加之线条天生就硬,以致两个奶娘特别怕他,远远望见就到处躲。像现在,一做晚饭,两个奶娘便一致躲在厨房里吃饭,不往正厅迈半步,害她一个人要同时照顾两个孩子。“不可以抓姐姐的头发。”拉开儿子的小手,小家伙无赖的很,只许喂他吃饭,喂姐姐一口,他就会伸手去挠。“吖?”小家伙坐在竹子编成的围凳里,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做出一副诱人疼爱的懵懂表情。“好,那等姐姐吃完这口再给你。”喂乖女儿一勺汤后,再伸手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少调皮一点该多好啊。”天盛看一眼“玩”得正开心的母子三人,放下筷子,“这几日,你尽量少出去。”“啊?”玲珑回头。“最近宋人出入多,可能要生事。”“知道了。”吃完午饭,他仍旧到书房去看书,等她把两个孩子都哄睡,他才过来,倚在卧房的门框上,专注地看着她给孩子们盖被子。“陪我出去走走。”这还是回到度城后,第一次要她陪他出去——刚才不是还让她少出去?出了街,过了青石桥,风雪渐大,哪里好散步?无奈之下两人躲进了一家茶楼。因为羽申和屠伯要留在家里看顾两个孩子,所以今天就他们俩出来,至于暗处还有没有其他灰衣卫,她就不知道了,总之表面上是没有。度城在建,尚未从内地遣迁移民,所以如今在城内的大半都是各地来往的商贾,茶楼里的客人也都是天南海北的口音。玲珑将围巾拉到鼻尖,选了最靠里的座位,身形正好被他挡去,所以并没招来多少目光,她开口跟伙计要了一壶毛尖,打算等风雪小一点就走。茶楼里人多口杂,少不了有闲磕牙的。“听说武秦王来了度城,不知真假。”问话的是个西北口音。“属实,我自大都来时就听说了。”答话的是个大都口音。“武秦王不是刚在隋苏大败宋军,怎么会来度城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个是南方口音。“卸磨杀驴呗,如今四野升平,该到了做太平君上的时候,还留着那些障碍做什么?哪朝哪代,那功高盖主的人会有好结果?”西北口音的。“安太后不是下嫁了么?难不成小齐王连自个的父亲都杀?”“再怎么说,也不是亲生的,我可听说武秦王的美妾给他生了俩儿子,这有了自己的儿子,还能保别人的儿子?小齐王他能不惊心嘛。”“先王还在的时候,听说就给了武秦王成堆的美人儿,也没听说哪个诞下一男半女的,这美妾生得到底是不是正主的?”“废话,不是正主的,他养她作甚,我一外侄在宫中做宦子,听他说,武秦王那美妾丽颜美色,不可方物,是当年宋王身边的那位玉美人之女,可想而知啊——”小道消息看起来很可靠。“玉美人之女?那会不会是宋王的闺女?或者是先王之女?”玉美人显然很出名。“对对对,这就说得通了,能得到他武秦王垂青的,显然是身份显赫,就算不是宋王的闺女,也定是先王的,呵……这就有意思了,你想那武秦王娶了太后,又纳了先王的亲生女儿,这等同于娶了人家老婆,还睡了人家闺女,那齐王能不恼嘛,啊——”结尾词是一声痛呼——牙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