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以秋勾勾嘴角笑了下:“老天有眼睛,先劈不忠不义的黑心种子。”[注]:原文出自科学松鼠会。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段话。“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我愿能再见你,我知我再见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科学松鼠会(十)钱老三铩羽而归之后没多久,忽然边以秋就被故意伤害、非法持有枪械等罪名起诉了,整个流程走得非常快,几乎在黑白两道都没反应过来之先,他就一审被判了四年,立即遣送桐山监狱服刑。一时流言四起,有人说玖安的这个秋少爷就是个弃子,被冷血无情的黎玖扔出去做了炮灰。也有人说钱老三手段了得,势力通天,往后可要额外敬着三分。最后还有一个不怎么有市场的声音,说的是,边以秋的干爹非常器重他,这是先把他送到保险柜里待着,九爷——要准备大清洗了。承平日久,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黎玖年轻时曾经一夜之间教人灭门的雷霆手段,不过很快,这一幕又重演了。煦园里养花玩鸟逗狗了很多年的黎总,对于满手鲜血的活儿,是个与生俱来的天才。边以秋入狱之后,玖安集团颇乱了一阵子,老一辈凋零殆尽,年轻一辈对于钱三爷这样的前辈又心存忌惮与畏惧。一直到这一日,瑞德中心从地上一层外百米就开始清场,有赶着上班的上班族着急想从正门进,被不似善类的壮汉拦住了,还要嚷嚷:“这是公共地盘,凭什么不让人走!”壮汉只是胳膊一伸不作理会,上班族还不依不饶地要往里冲,忽然被身后一列列停下的黑色奔驰惊了一下。车队一直开到了大厦正门口,之后一扇扇门打开,其中一辆里走下了一个肩阔腿长的男人,年纪像是已经不轻,然而身形挺拔,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上班族心有惴惴地盯着那人,莫名生出些害怕。那男人在前后簇拥中走向瑞德中心的正门,他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不经意飘过一眼。上班族隔着不短的一段距离,忽然打了个冷战。黎玖最终以手术刀般精准的剥离手段,将自家血肉与痈疽一寸寸剥离了开去。在这期间他损失了不少,然而最终结果是收获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玖安集团。边以秋在监狱里接到了信儿,他不无愧疚地对来见他的何叙说:“还是我没用。”何叙安慰他:“你年轻。”边以秋隔着玻璃瞪他:“你也是对毛有怨念?”何叙一脸懵逼。在玖安集团经受考验的同时,黎玖本人也进行了两次大手术。他一向身体素质极好,然而再强悍的战士,也敌不过从内部的攻击,他生了病,被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从美国和日本请来的医生给他做了手术,第一次之后没多久便又复发,第二次之后,黎玖拒绝再进行治疗,时安知同意了。黎玖坐在煦园庭院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慢慢摇晃躺椅,他说:“我这辈子啊,够了。”他要时安知念诗给他听,听了会儿又顽皮眨眼,说:“这个也听够了。”时安知无奈地放下书,黎玖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按进指缝里,与之十指交扣。黎玖说:“有点舍不得。”黎玖又说:“我要先走了。”时安知眼睛微微泛红,却笑着牵起黎玖的手去吻他的指节,他说:“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黎玖仿佛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去揽住了时安知,慢慢吻他的头发。“你好好活着,我先去给你探探路。别害怕,无论在哪儿,小九都陪着你。”边以秋没有服完全部刑期,病榻上的黎玖要见他,于是他在三日之后就站到了煦园里他干爹的床前。黎玖身上插着些管子,不过一身骄傲与锋芒不减,他甚至笑着看了看多日不见的干儿子,然后说:“跪下。”边以秋扑通一声跪下了。黎玖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与数十年前在路边上捡到他时不同,这时的声音温和而沉缓,里头夹杂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黎玖对他说。“我一生的心血和至爱都交给你了,你答应我,粉身碎骨,护他周全。”边以秋磕了个头下去,之后抬起头看着黎玖的眼睛。“我答应您,粉身碎骨,护他周全。”黎玖弯起嘴角笑了笑:“好孩子,谢谢你。”边以秋在卧室外守了整夜,他独自一人解决了前来逼宫炸刺儿的各路妖魔鬼怪,身后的门里是黎玖和时安知,那一夜门外惊涛骇浪,门里平稳安静。天快亮时,时安知出来了一次,停留了两分钟,交给了边以秋一份遗嘱,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又回到了黎玖床边。一转眼,四五年就过去了。黎玖去世不久之后,时安知从煦园搬了出来,跟边以秋去了月麓山庄。煦园毕竟离市区远,边以秋也过不惯那么清淡的生活。他犹豫再三才去征求时叔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住到市区去,他想着只要时叔有一点不愿意就再也不提此事,宁可自己两头奔波。没想到时叔一点磕巴都没打的同意了。梅筱然私下问过时安知的意见,她客客气气地进了时安知的藏书室,却见时安知一如往常地练毛笔字。她看着一篇字迹工整的灵飞经写完,才问道:“您真的要搬走吗?这里是您的家啊……”时安知在笔洗里慢慢清洗笔尖,笑了笑才开口:“豪宅也好,公寓也罢,都是身外物。无论去到哪里,九爷横竖在我心里,不在这些房子和器物上。”梅筱然听着他这几句话,忽然眼圈有些发热,掩饰性的转过头去。时安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是又想到了多年前的某个人。不论时间,不论空间,不论生死。他们彼此相爱,且永远相爱。又过了两三年,年过而立的边以秋遇到了他生命里的那个人,在经过了美国的开颅手术之后,他和柯明轩带回了柯一宸宝宝。时安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娇滴滴嫩嘟嘟的奶娃娃,在这么一团小肉肉扎进怀里之后,半生淡定的老人家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当那个充满奶味的宝宝用藕节小胳膊圈住他脖子,嗲嗲地叫“爷爷”。他欢喜得嘴巴再也合不上。他牵着柯一宸的小手教他学步,教他一字字念千字文和法语儿歌,小孩儿茁壮拔节地长高长大了,两三岁时,就已经忽闪着长睫毛对他说:“Je t'aime.”他笑着捏这小糖豆的脸,说这一张小嘴将来不知要哄到多少芳心。时安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含饴弄孙的恬淡时光。常常他看到边以秋肩上架着柯一宸在院子里戏耍打闹,他不觉莞尔,黎玖的声音就从他耳边响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