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没有犹豫太久的时间,他划开屏幕,凑近了耳朵,说了一声。ldquoHello,我是李泽,你哪位?rdquo彼端却是一长段的沉默,李泽不明所以地又ldquo喂rdquo了一声。他不知道万里之外手执电话的那只手正在发抖。当听筒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时,阮成杰的整个肺腑之间都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述的酸涩之意。他想说:阿泽,是我。他想说:我没有死。他想说:我在非洲。他还想说:helliphellip胸臆间翻涌的情绪瞬间堵塞了唯一出口,他蓦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曾想过千百遍,他要在联系上李泽的第一时间告知他自己的被囚禁地点,告知阮云庭是帮凶,告知阮成锋是主犯。他相信以李泽的行动力绝不会让自己失望。以李家的背景、以自己多年在华瑞的经营,即便是无法将那一笔笔涉嫌命案的烂账尽数抹平,要对付一个离国十年以上的阮成锋却不见得是什么难事。即使当前主持着华瑞的是阮云庭。也不过是一个根基未稳的小丫头!但是他为什么说不出话。听筒里李泽的声音已经转为困惑,他说:ldquo喂?你到底是哪位?rdquo你到底是哪位?华瑞总裁阮成杰。然而有一个更大的声音在呼啸风声里嘶吼。那个人在叫他。ldquo哥!!!rdquo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阮成锋是想对他说什么?李泽失去了最后耐性。他说:ldquo抱歉,我挂了。rdquo三秒之后,他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均匀而有节奏的嘟mdashmdash嘟mdashmdash他深深呼吸,攥着听筒的手心出了汗,滑溜溜地仿佛要握不住那东西。他将听筒移开了自己的脸,忽然看见端粥小哥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这人在那里站了有多久。阮成杰有些莫名的疲倦,他咔哒一声把电话放回了原处。***阮成杰带着一叠更新的检查数据回了病房。阮成锋竟然在打游戏。看到他回来,阮成锋头也没抬,仍然在用一只手和屏幕上的像素Boss殊死搏斗。过时掌机的音效并不好,然而在无人说话的室内却已经足够盖过令人窒息的静。阮成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他看了会儿阮成锋全神贯注打游戏的脸,移开视线去看室外。他记得在某一段日子之前,他也曾经在这个医院住过。他自杀,用菜刀抹了脖子,但是可笑地被定位项圈挡住了,伤口割得不深,入院原因居然是他被打晕,中度脑震荡。阮成锋那时对他下手,可真是毫不留情啊helliphellip但是在他死过一回之后,这人却突然对他小心翼翼,并且想法设法地对他好。原来在生死面前,什么仇恨都成了小事。是的,一定是这样。若不是现在阮成锋有生命危险,自己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helliphellip阮成杰无意识地牵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发涩的笑。阮成锋专心致志地在打游戏,仿佛那个游戏Boss是他最重要的事。他知道他的手在不住发抖,然而他不愿意去确认这到底是因为体力虚弱还是别的。一局终了,阮成锋以仅剩下一丝血的险胜,最终推倒了隐藏关的大魔王。电子音乐叮叮当当地奏起了狂欢曲。在极其搞笑的喜庆气氛里,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看向阮成杰问了一句话。他说:ldquo我是不是快死啦?rdquo阮成杰沉默了一分钟,手里拿的一叠薄纸仿佛千钧之重,他像是要点头,然后又强行扭成了摇头。他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阮成锋。阮成锋想了一下,又开口道。ldquo你helliphellip是不是挺高兴的。rdquo阮成杰陡然攒起了眉毛,他一时无话可说,最终在数十秒之后冷笑了一声。ldquo是。rdquo阮成锋垂目思考了一下,抬头看向阮成杰非常认真地说。ldquo那我只好在我死之前,先杀了你。mdashmdash我们要葬在一起。rdquo阮成杰的脸色霎时变了,阮成锋却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恶劣大笑,只是才笑了两声就转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阮成杰无话可说,冷冷地看着端粥的冲过去给他拍抚,转身就走去了病房相连的阳台深呼吸。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不过阮成杰也没有在医院待太久,因为端粥小哥很快就把带出了医院。离开病房之前,他听到阮成锋说:ldquo你别过来了,医院里不干净。rdquo他没回头,他不能确定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因为下一刻,他又听到阮成锋气若游丝的声音:ldquo这儿这么多医生护士,他们才能救我的命,回去老实待着。外头这阵子恐怕也不安全,真有事儿了再来。rdquo他听到端粥小哥嗯了一声,然后把阮成杰带出了医院,塞进车里走人。端粥小哥的动作很粗暴,阮成杰毫无反抗余地,也没有这个必要和这么个人吵架。但这种情绪着实是非常憋屈,上车以后他愤怒地踹了车前座一脚。端粥小哥没理他,只是在下一脚时冷冷说了声:ldquo目前只有这辆车。rdquo怎么他是以为自己是因为嫌弃车才发火吗?阮成杰几乎要气笑了。他知道跟这人没什么可计较的,让他生气的是阮成锋。然而他现在没法转回去把那个病人从床上拖起来打一顿。要死就赶紧利索点死。阮成杰慢慢拧紧了牙根,眼神里带着怒不可遏的阴沉怒火。他没有这个心思去琢磨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他一个人待在别墅里,端粥小哥无暇再去管他,把他送回去以后就又赶去了医院。阮成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转了几圈,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能干什么。最后,他倒了杯酒,坐在廊下发了会儿呆,忽然看到了十几米外树上那个可笑的十环。一缕风从他指缝间缭绕而过,带走他唇上酒液的辛辣滋味。恍惚间有个声音笑吟吟地对他说。ldquo特别服气。rdquo阮成杰莫名地抿了一下嘴唇,只尝到了酒味,干辣得让人焦躁。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残酒,放下杯子就往屋子里走。忽然间风里像是传来一声锐利的嗡鸣,他猛然扭头,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树影摇曳,日光遍地。阮成杰焦躁不已地将喝过的红酒杯扔进了厨房水槽,然后就上楼去了,经过书房时迟疑了片刻,然后推开了门。他刚来的时候是一直被锁着关着的,后来一步步扩展了活动范围,然而阮成杰对周遭环境并没有研究的兴趣。他每日的生活单调得发指,除了必要的衣食起居,此外的所有内容都被迫着和另一个人密不可分。那个人夜里抱着他睡,白日里也要时刻把阮成杰放在自己视野范围内,一时兴之所至,毫不顾忌时间地点就会扒了他裤子。一个无耻、恶毒、肆无忌惮、全无下限的混蛋。阮成杰进过这混蛋的书房,那几大本的个人事件全记录让他无比吃惊。他也曾为了某一目标殚精竭虑经营多年,他知道那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和精力。当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某事某人上时,局中人会不自觉地给自己层层加码心理暗示、不断自我催眠,这事情是值得做的,这个人是很重要的helliphellip否则,此前的一切付出都将毫无意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