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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隋轻驰背着吉他去了谭思兼职的酒吧,酒吧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乐队演出取消”,他认得那是傅错的笔迹。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转身想找刷子和粉笔把这行擦掉重写,但没找着,往门里看去,酒吧里现在已经有零星几个客人了,他看到吧台方向的姚叔,心中有些难堪,便没从正门进去,而是走了后门的员工通道。打算先去后台待着,再发消息让他们过来,到时候要怎么说,他都已经想好了,AK一定会冲过来揍他,他也准备好了,现在他只想和那个人重归于好,多的也没力气想了。走进通道,狭窄的通道右侧有一扇门,演出前他们都会聚在门后的房间里做上台前的最后准备。隋轻驰停住了脚步,因为房间里有人在说话。“演出可以取消,CD怎么办?隋轻驰那个王八蛋,单飞可真他妈会挑时候!既然他早就联系好了,为什么做专辑前不说,成心膈应我们吗?!”是AK。“对不起。”隋轻驰听见傅错道歉的声音,一瞬间甚至以为是从自己心里发出来的,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干枯又沙哑,隋轻驰站在过道,抓紧了吉他包的肩带,很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CD我们不出了。”傅错又说。隋轻驰怔在原地,抬头盯着那扇门,听见傅错一句一句断断续续地说着:“花掉的钱算我的。”“封面也扔了吧。”“专辑等以后有了新主唱再重录。”“……还有什么?”房间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傅错的问题。隋轻驰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门缝那一丝光,半晌,才听见谭思的声音:“我觉得,他既然早就联系好签约公司了,应该也是想留下来把专辑好好做完的吧。”“我知道。”傅错说。那声音又一句一句,像已经拧干的毛巾一样一点点费力地往外挤:“他说乐队名以后可以反复用,不用给他版权费。”“我那时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是这个意思……”“但我不想这样。”“我靠错哥你别这样啊!”AK突然道,“主唱大不了咱们再找一个!隋轻驰那种天才,我们都高攀不起,他就是今天不走,明天也会走!千错万错也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傅错说,“他没有错,他一直在做他自己,是我把他想错了,我想他按我的期望做,他做不到而已……”到这里他的语气终于平静了一些,“这样也好,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早点认清了也好……”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隋轻驰拽着肩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感觉自己像在被凌迟,倒数着那最后一刀。“……那些歌真的要重录吗?”谭思出声道,“歌迷那边……”“重录吧,歌词我也会重写。”傅错说。隋轻驰眼里蓄满愤怒和泪水,终于在那一刻飞快地转身离开,他脑子里传来“嘣”的一响,像是吉他上最后最粗的一根弦也断掉了。周末的步行街到处是人,人们像幽灵样从身边穿过,偶尔他能听到情侣们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句两句,曾经他和傅错也说过,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忍不住在心里恶毒地祝福这广场上所有的情侣有朝一日分手快乐。不知何时又走到熟悉的隧道前,有一天晚上他和傅错步行穿过了这里,那时候他觉得他们是那样亲密,像一个子宫里的生命,当别的生命都在自相残杀,争抢着来这世界的唯一一个名额时,他们就已经相爱,分享所有的养分,共享每一寸空间,情愿孱弱瘦小营养不良,也要拥抱着彼此来到这个世界。那个时候是谁说要一辈子只给他一个人写歌?现在又是谁说要把所有他唱过的歌,写过的词删得干干净净?走出隧道,前方是四个人走过多少次的大桥,海风迎面扑来,又冷又涩,冷风灌入他的肺,提醒他,他现在是孤独的生命了。花了二十分钟走到大桥的中央,这里再也没有别人打扰,他从牛仔背心的衣兜里掏出房门钥匙,想抛出去,抬起手臂几次,最后还是没能做到。他真的很想知道傅错是怎么做到的。站在桥边,垂首看着手指上挂着的那串钥匙,背景里,湍急的湾流在岩石上撞出一条条白浪:“你够狠的……”你他妈就只是想要个主唱,顺便和你谈谈恋爱而已!只要我待在乐队,你就是一辈子的完美恋人,一旦我退出乐队,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他妈连个前主唱,前男友都不配当了是吗?!!你的曲可以重新填词,我的词怎么办?它们现在都是垃圾了,是吗?谭思走进员工洗手间,看见傅错洗完冷水脸,默默把水拧上。“……你还好吧?”他轻声问。傅错双手撑着洗手台,冷水不停从头发和脸颊滴下来:“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他竭力回想,想自己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决定,说了什么话,引发了蝴蝶效应,才导致今天的局面。越想越觉得,每一句话都可以再推敲,每一件事都可以有更好的结果,每一个决定都可以再慎重,桩桩件件,一字一句,也许都是今日的导火索。“你没错。”谭思握了握他的肩膀,“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别太苛责自己了。”“那他错了吗?他也没错,”傅错抬头看着镜子,“归根到底是因为我没有办法达成他的梦想,我一直以为我再努力一点,就能让他看到一点希望,我觉得他那么值得我拼命!但是可能……我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达到他的目标,我以为他的目标在这里,但其实它遥不可及,我根本就看不到……他是应该走,他是天才,我只是个凡人。”谭思看着傅错发红的眼圈,说“他那么值得我拼命”时他真的差一点就哭了,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记忆中上一次这么难过,还是外婆过世的时候。“其实,”他迟疑道,“做出这个决定,他应该也很难受。”傅错低头,拿毛巾擦了擦被水溅湿的洗手台,疲惫地道:“再难受他也做了,可见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多重要,西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我也不算什么。那天来酒吧看演出的歌迷扫兴而归,甚至有人问他们隋轻驰是不是病了,三个人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傅错和AK回去后,谭思在酒吧兼职到凌晨一点,姚叔问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一点大家倒是都商量好了,谭思说:“先和歌迷说这事儿,该走的走,该留的留,然后我们再找新主唱。”姚叔很感慨地摇头:“太可惜了……不过好在还有一张专辑可以留下来。”说到这个谭思难免有些遗憾:“傅错看起来不想做这张专辑了。”“他现在只是太伤心了,过段时间再劝劝他吧,”姚叔说,”我觉得以傅错的性格,他会尊重大家的意见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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