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没多久我就落最后一个了,我喉咙里一股腥气上下跳,停下来按着膝盖,一张嘴“嗷呜”一声就吐了出来,全是酒。吐了两口背上就搭上一只手,按着我的肩膀试图把我扳正,我下意识想把肩膀扭开,说没事,那只手却拿得稳稳的,我一回头,竟然是凌霄。他看着我这副狼狈样,皱着眉头说:“去那边歇着。”我想起自己掏心掏肺的告白,想起酒吧里看着一只玻璃杯也幻想是眼前这个人,可是真实的凌霄此刻站在我面前,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不断地提醒我,没用的,他是不会接受我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个心如磐石、说一不二的人。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走一边歇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就是不服气,不想听他的。但是这么闹别扭也不爷们,于是我转过身,又弯下腰,说:“我还想吐。你别管我。”我抱着闹腾的胃,灼烧的心,蹲在跑道边,酝酿着久久不来的吐意,身后终于没有声音了,我松了口气,想站起来离开,一转身却看见凌霄还站在我身后,并没离开半步。这下换我尴尬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吐完了吗?”凌霄问我。我只好“嗯”了一声。“吐完就跟我走。”“去哪儿?”我问,“不练体能吗?”凌霄没答我,而是喊住前面正过来的老七:“老七,你带他们跑,做完体能训练。”老七看了我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答了声“好嘞”。凌霄也看我一眼,转身朝前走,我只好跟着他。结果他带我去了食堂。“坐下。”我往旁边一坐,看凌霄拿着早餐过来,往我桌子上一搁。“……谢谢。”作为队长,他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我先喝了杯热水,感觉好了许多,只希望他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呕吐,更别问为什么吐出一堆酒精来。喝完水我埋头喝粥,凌霄坐在旁边桌,就在我隔壁,我们中间隔着一条一人宽的走道,我低下头,看见他白色的运动鞋和黑色的裤脚,不敢抬头,又尴尬又心虚。“今天的对抗赛,你如果不能坚持,我会让教练取消我们的比赛。”凌霄说。“不用。”我说,勉强笑了笑,我也不想让他以为我现在这样的状态需要他负责,“我就是昨晚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下就好了,和你打还是没问题的。”“乔麦……”我听他声音都放轻下来,就觉得不好,连忙打断他:“你也别多想了,我这个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在我的世界里还是击剑最重要。”我边喝粥边说,“人嘛,有了梦想有了寄托,就懂得豁达了。”懂得个屁,我苦笑着想。凌霄没再说话,我就这样在尴尬的气氛中坚强地把那碗蛋花粥吃完了。完了还忍不住想,这是他最后一次陪我吃早饭了吧。对抗赛的对手都是老胡早就定下的,都是选实力相当的两个人,如果有一方实力长进很大,才会重新安排对手,所以发现这次和我对战的是别人时,我也蛮惊讶的。我以为是凌霄尽队长的职责,把我的情况告诉了老胡,请求老胡换人,这下好了,老胡绝对会找我算账,还是自己先去负荆请罪比较好,没想到比赛结束后来到老胡办公室门外,听见他在问谁:“你腰伤还好吧,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只是有点不舒服,没有大碍,不过要和乔麦打还有些勉强。”是凌霄的声音。老胡半信半疑地默了一会儿:“好吧,记得去医务室,现阶段任何伤病都要遏制住。”凌霄回答会的,我见他要出来,忙贴墙躲着,却听见老胡又喊住了他:“真的不是因为乔麦那小子?”“不是。”“不是为什么你每次对抗赛都对他放水?等到了比赛场上你还打算放水吗?”“我心里有数。”“凌霄!……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对你说这些的吗?乔麦进队后自我感觉太良好了,都特么以为自己要上天了,他没受过什么挫折,一直这样自我感觉良好是好事?你对他到底什么看法,为什么总是让着他?”我心里惊涛骇浪,凌霄让着我难道不是因为他要打地下比赛,必须保存体力吗?“教练,乔麦是个在夸奖声中成长的选手,只有正面的力量才能激励他进步。”凌霄的声音波澜不惊,听起来反倒比老胡更有说服力,“如果给他太大的打击,他很可能一蹶不振。”“臭小子,你凭什么……”“凭我了解他。”凌霄说。他说完就离开了,没有发现躲在走廊的我。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凌霄说我经受不住打击,所以才要对我放水时,天知道我有多嗤之以鼻。可现在呢?我难道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经受不得打击吗?ROUND 9最近一到周末晚上,队友们都要摩拳擦掌出去high一下,奥运一天天临近,这一期的集训也临近尾声,等待大家的将是严格的队内选拔,接着便是最后的全封闭训练了,而大部分人都将会被淘汰出局,无缘奥运赛场。老七和高大胖叫上我去泡网吧,我拒绝了,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微博好一段时间没上了,现在已经不会有人缠着我要凌霄的照片了,大概也都看出来我和凌霄关系并不好了。我扔了手机,想去训练馆练会儿剑,拉开门却看见对面也刚走出来的凌霄。真尴尬啊,我搔了搔头,“嗨”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和他打招呼。凌霄静静地看着我,他不想看你就正眼也不会瞧你一眼,想看你的时候眼神就非常地深,我都不知道该迈步自己走还是等他先走,在我局促得不行的时候,他才轻轻带上身后的门,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哥哥的事吗?”我“啊”了一声,没想到他突然说这出。“现在有空吗?”空得不能再空了,我心想,点了下头。“跟我来吧。”我确实挺好奇凌霄的哥哥的,说起来我对他祖宗十八代都特别感兴趣,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和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好好探讨一下:你说你们凌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闷罐子呢,你们这个凌家十八代的少爷可气人了你们知道不?凌霄领我到了观影室,平常我们都会在这儿观摩一下别国对手的比赛录像,听老胡分析分析人家技战术。凌霄让我等着,自己就出去了。观影室里冷冷清清的,我满怀疑惑地坐在他让我坐的那把椅子上,片刻后凌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盘光碟。我看他背对着我降下投影屏幕,播放好光盘,走到旁边关了灯,观影室里登时暗下来,只有屏幕里的光照着他的轮廓,刚洗过吹干的头发在光照下有一圈温暖的毛边,那样年轻好看,又那样沉默老成。我打了个喷嚏,凌霄回头看我一眼,走过来拉上了窗帘,才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