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最后一小截,即将被一网打尽。黎星川突然说:“不行。”此言一出,原本已经被抽离体表的黑雾,如同瀑布流水一般,应声落下,回归原位。其他人纷纷惊讶地看向他,为他突兀的反口,也为被逆转的超能力进程。“这……”蔡老喃喃,“你是……你这……”黎星川自己也愣了愣。他刚刚突然想到黎梦娇反悔的可能性,所以下意识地说出了否定的话,想要拒绝,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为什么就掉下来了?“我说,小后生。”蔡老皱眉,看起来颇为不满,“你有这样的本事,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还要千里迢迢让老头子赶过来,一把老骨头都散架了,我还要回去钓鱼的。”黎星川干巴巴地解释:“我没……”蔡老:“不知道你在谦虚些什么。”黎星川有苦说不出:“不是,我什么都没干啊。”但蔡老似乎认定他是在炫技,用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装”的表情看他解释,表情慈祥中透着一丝“我不信”的阴阳怪气。黎梦娇帮着解释了一通,对方依然将信将疑。黎梦娇只好转向黎星川:“你现在试试呢?刚才都做到一次了,这次也没问题。”……全都是问题,鬼知道刚才是怎么做到的?在视线洗礼之下,黎星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翻转小臂,全神贯注。他此时的状态就像面对高数大题的单白,水笔夹在指间,眼神清澈且愚蠢,状似认真,实则大脑空无一物。按照他们告诉他的说法,这大约是一种意念能力,那么简单地在脑海中催它离开,应该就可……“你快走吧。”“离开,离开,离开我的身体。”甚至用了英文,“Leave my body。”“能走吗?哥们?”“我想出门打篮球了,拜托你赶紧走吧,受不了啊天天关在这……”一点效果都没有。手臂上的黑雾一动不动,像长着此地的树一样岿然不倒。黎星川十分麻木。刚刚侥幸蒙对了一道题,现在又来了一道,这让公式都没掌握的人怎么写?根本写不了。“……我试过了,好像没用。”他磕磕绊绊地说,“就是,它一动不动啊。”蔡老咋舌,像是看到一个背古诗死活背不出来的笨小孩,恨铁不成钢地劝道:“怎么会没用?很简单。”“你要把自己放在主宰位置上。想象一下,你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你不允许的,它就不应该发生,懂吗?”黎星川:“……”字字箴言,然而,他听不懂。甚至觉得有点羞耻。虽然口头上会说自己是王子、是奥特曼之类的,真轮到他自居主宰者的时候,还是会羞愤到想要立刻跳楼。然而,黎星川只能不尴不尬地回复道:“好……我试试看。”他又一次在心里自说自话,对着那有自我意识一般的黑雾。“快走,快走。”“我命令你离开。”“再不走开我真的要生气了,揍你哦!”“真讨厌啊你这个坏东西。”……好,又失败了。“那个……我……”黎星川慢慢抬起头,做错事一样,目光东歪西拐,不好意思与蔡老直接对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哭喊。是那种小孩子发出的,憋了很久,很努力忍,却真的忍不住破防——【呜哇!】接着哽咽了:【闪闪不要我!呜哇!——】这一声像火柴上的火星子,红磷一烧完,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黎星川:“?!”那是什么声音?黎星川后背发凉,昨夜见到医生的惊魂感又一次涌上来,因而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手臂上的黑雾。他有种颇为不妙的预感,试探着问:“……你们听到小孩子说话了吗?”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黎梦娇:“没有。”蔡老:“哪来的小孩,你就是这里最小的。”黎星川:“……”-同一时间,单白和黎星川一样坐立难安。最近玉城不太平,到处发生冲突,他的能力就显得非常必要了,一能控制伤害范围,二能给过路市民上一层障眼法,单白立刻从无人在意的普通学渣变成了各个行动小队的香饽饽,大家争着要他当队友。“小蛋白,哥请你吃饭。”“你喜欢哪个塑料小人?链接发来。”“去去去,我先预约的……”单白沉浸在飘飘然的喜悦之中,每天到处跑,过上特种兵一般的生活。今天不太一样。车里,坐着一个瘟神。季望澄。他上车时,只说了两句话。“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会帮忙。”说完,在最后一排坐下,阖上双目养神。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脸懵逼。在偷偷确认过对方确实是来帮忙后,只能带着他一起去。九座的车,八个人全都挤在前两排,像拥挤的沙丁鱼罐头,所有人直视前方,不敢回头看。感不感动?反正不敢动。大家不约而同地避免闲谈,只交流任务相关信息,生怕哪句话触怒了“天灾”,株连一整车人。他们发现了一个“潘多拉”传播窝点,是一间位于郊区、其貌不扬的小便利店。店员是扒手出身,早些年在火车上偷钱包,被“潘多拉”侵蚀精神之后,用出神入化的盗窃手段,往顾客的背包和袋子里放“潘多拉”之盒。目前划定一片区域,确认这里聚集着不下10名感染者,还有些未能确认的……总之,是一次需要几支小队配合的行动。行动计划早就部署好了,总指挥通过耳机下达指令,所有人屏气凝神。“A组待命。”“B组。刘飞,你先扮作客人,去店里买一……”季望澄扫视一圈,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接着起身,开门下车。单白:“……”他在干嘛!轻易行动会破坏计划的!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紧张、惊恐,却又无可奈何。季望澄鞋底叩地的一瞬间,天地变色。翻滚不休的阴云,令空中灿漫的暖光彻底消失。狂风刮过,掀起一片白雾般的灰尘,将街道扫荡得毫无人气。单白硬着头皮提醒道:“你冷静点……”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吱呀”,老旧的门窗转轴,发出不堪重负的锈响。“啪嗒”、“啪嗒”,脚步声。门窗打开,探出一张张脸,表情麻木,笔直地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巷口走出行人,神色如同复制黏贴一般,瞳孔无神。人们一动不动,像是被遥控的机器人。俯瞰的视角尤为吓人,一颗颗脑袋像一个个黑点,如涌出来的虫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