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力量向外扩散,狂猛无比,原本凶狠的骨刺发出不堪受力的爆鸣声,节节崩断,彻底碎裂!黑影们环绕在黎星川的周身,如同忠诚的骑士,守卫着他寸步范围内的领土。黎星川愣了,而林恩泽看到这一幕,也发出了颇为疑惑的声音。“哦?”他说,“看来‘天灾’留了东西保护你。”他显然对季望澄的力量有所忌惮,站在原地,与黎星川对峙了足足半分钟,没再轻易动作。黎星川趁机往大门方向跑去,但门上了锁,又另外布置了结界,任他如何撞击,纹丝不动。他巡视一番,绝望地发现对方布置充分,这里肯定没有容他逃生的通道了。这样一来,只能正面对上敌人。眼见失去了退路,他反倒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你的能力是‘无效化’。”“你是执棋人,最强的超能力者,你不允许的,绝不能发生。”…………该死,指导话术听过太多,具体要怎么做?“我真的有超能力吗?”黎星川此时大脑一片乱麻,“超能力真的存在吗?我可以吗?无效化、无效化,快点无效……”半晌,林恩泽拍了下手掌。塔内空空荡荡,啪的一声,如同扔到水面上的石子,绽起层叠的涟漪。“我想到了。”他笑眯眯地开口,“据我所知,天灾的分.身,也继承了他的记忆和情感,对吧?”一道刺目无比的光芒,自他手中射出,直直冲向黎星川。这一记攻击,自然被黑影拦截在半道,流星般的光线碎成渣滓,在空气中游弋,打着圈,不断散播。原本缓慢流动的黑雾们沾到光斑,忽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黎星川稍显担忧,碰了碰离他最近的那一丛,眼前忽闪过画面——幼年的季望澄在打电话。“您好,黎星川在家吗?”话筒里传来一声阴冷的笑,饱含恶意。“黎星川啊?”“他死了。”季望澄整张脸失去血色,难以置信地撇下听筒,往楼下跑,步伐慌乱失序,眼睛霎时便染上了水光。他跑得很急,在下楼梯时摔了一跤。这一跤显然是摔狠了,他缓上好几秒,捂着脚踝,嚎啕大哭起来,伤心得像是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闪……闪闪……”慌里慌张的保姆赶来,抱着他上车送医,祸不单行,路上出了连环追尾事故,季望澄的伤愈加严重。他彻底晕死过去,生命体征一度相当危险。再度醒来时,他坐在病床上,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脚底的影子如游龙般在地板上蜿蜒前行。黎星川眨了下眼,这一幕便消失了。他心中大骇。这是什么?这就是那场车祸的真相吗?原本凝固在原地的黑雾,忽然朝着他冲来,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听到尖细而吵嚷的叫声,仿佛小孩子在委屈地放声大哭。【闪闪……呜哇……闪闪……】【闪闪……闪闪……】它们连声喊着他的名字,拼命往他袖口里钻,摸到他的体温和脉搏也不能放下心来,必须时时刻刻贴在一起。黑影紧紧黏着他的皮肤,揪也揪不下来。突如其来的记忆,如涨潮海水般淹没他的口腔,黎星川喘不上气。林恩泽微微挑眉:“明明看见了自己的噩梦,居然还能迅速稳定情绪,真是难办……”黎星川完全没注意他在说什么。是了。他想。那时候,他被外婆接走,去首都看病,好一段时间没有找过季望澄……对方在那时变成了“天灾”。……原来是这样,黎淑惠,那个曾经是他噩梦的女人,竟然还背着他做出过如此过分的举动,而他在八年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相。黎星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多余的恨,因为已经恨到极致了。他恨了黎淑惠很多年,一度凭着对抗她的念头活下去。黎淑惠深信什么,他就否定什么;黎淑惠是什么样的人,他就必须成为截然不同的存在。他要证明自己比她过得更好,也要成为比她明亮的人。然而,无论他怎么做,黎淑惠都不会认为自己才是过错方,无从得报的仇恨与怒火,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厢情愿。“恨”作为内驱的燃料,终将陷进自证的怪圈。想要得到谁的认可,就会成为谁的奴隶。黎星川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无所谓地笑了下。他终于将超能力的成因联想到自己身上,行动组的成员们开玩笑地喊他“唯物主义战神”,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的能力来自不服输的反叛,而非坚定的本心。过去那么久,他早就懒得恨她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大概是在中学的某一天,在光荣榜上看到成绩的那一次。他与季望澄,玉城到首都,距离是1400公里,时差是春秋冬三个季节,一旦落到纸面上,足足两百分的差距。他那颗不甘的心加速跳动起来。好像很远,也没那么远……要不要试试看?“真是让我觉得很难办。”林恩泽自言自语,向前迈了一步,“只能这样了。”数百万光点在他背后升起,凝聚成万千箭矢,每支箭矢之间仅隔了极其微小的距离,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列阵,将整座塔身内部挤得密密麻麻,如同黑云一般,气势汹汹地压在黎星川的头顶!但这一次,黎星川没有后退。黑影绕在他的身侧,警惕无比,时刻准备反击。箭矢尾部燃起火光,将塔身照得灯火通明,幽幽的鬼火密匝,营造出地狱行刑一般令人窒息的景象。而黎星川恍若未闻,脑海里重复播放着那一句话。——要不要……再试试看?那就,试试看。黎星川抬眼,直直看向头顶的箭阵。刹那间,周身黑雾破开,正欲袭来的刀光剑影立刻静止,火焰扑簌簌熄灭,塔身内部恢复晦暗。像是被滴落的树脂裹住,动弹不得,结结实实凝在半空,即将化成僵硬的琥珀。变化幽微,逆转陡生。林恩泽意识到了,终于维持不住从容的假面,愕然至极。他看着黎星川,像是从未认识他一般。对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令他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臣民不敢直视君主,草食动物不敢直视天敌,越级的挑衅必以失败告终。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他只在“天灾”身上感受过。林恩泽头皮发麻,动弹不得。“你们好像很怕小季。”黎星川突兀开口,“其实他一点都不聪明,演技奇烂无比,好骗,听话,骗人被拆穿也理直气壮,像动画片里的笨猫。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是‘天灾’,但是……”空气中发出震动的嗡鸣声,所有箭矢一齐发出不堪受力的吱呀声,箭身轻轻摇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