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为什么有时候会是这种声音呢?”季听也不出所料地好奇询问。戚灼装作没听见,只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石块,尝试有没有可能自己将它们搬走。但季听却追问个不停:“你是怎么能这样说话的?你还学过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闭嘴!”戚灼忍无可忍,转头怒喝。“哈哈。”狗蛋坐在育婴箱里笑了两声。季听忙道:“你听你听,你还能这样说话,闭嘴……”他学着戚灼,那个嘴字刚出口,便捏住嗓子,只发出嘶嘶的气音。戚灼额头青筋暴跳,将声音压低了两个度,将季听拎到身前:“你来喊,对着外面喊,问有没有人。”季听便对着小孔喊道:“有人吗?有人能听见吗?”“大声一点。”季听提高了音量:“有人吗?有人能听见吗?”“啊啊,啊啊啊……”狗蛋也在仰着脖子大叫。小孩的声音清亮并具有穿透力,外面很快就有人在问:“谁在喊?有小孩关在电梯里了吗?”季听连忙回道:“没有关在电梯里,是关在石头后面了。”“石头?什么石头?”另外有人惊讶地问:“难道是电梯房旁边这堆石头?”戚灼赶紧回应:“对,就是这里。”外面的人立即就在招呼:“快来快来,这里面关了活人,还是小孩子……”很快便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那堆石头给搬开,当季听三人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他们。“三个,还有个婴儿。”有人轻声道。旁边的人没忍住红了眼睛:“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命大,也够机灵,知道躲到那夹缝里去。”戚灼钻出夹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身旁的人:“今天是几号?”那人有些奇怪,却还是回道:“6月29号。”又抬腕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十五分。”确定这是真的回来了,戚灼暗暗松了口气。他看向广场,发现地下避难所已经面目全非。那些帐篷都没了,成为了堆叠在地上的肮脏布料。人群一小堆一小堆地站在空地上,互相搀扶着小声哭泣,也有不少人掀开帐篷,在下面寻找自己的行李。周围一圈的房屋墙上布满令人心惊肉跳的弹坑,还溅着大片的血痕。有人在用水管冲洗地面,也有人拿着抹布在擦拭墙壁。戚灼左手拖着育婴箱,右手牵着季听,沉默地环视四周。直到有人拿着水管开始冲这边的地板,那些深色液体快要淌到脚上时,才带着季听和狗蛋上了楼梯。上到二楼时,避难所里响起一道广播:“人手不够,大门口通道需要再来十个人搬运尸体……”戚灼走在已经被冲洗过的通道里,侧头看向右下方,看见有十来个人正从不同位置走向了通道口。医疗点和军部门前的空地上躺了很多人,包裹着纱布,简陋的铁架上挂着输液瓶。季听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旁,紧紧牵着他的衣角。前方有人正蹲在地上擦洗墙壁,身旁盆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戚灼拉着季听侧身走过,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凯旋二厂经历的一切和现在相比,究竟哪个更加可怖。他们走过孤儿们居住的几间屋子时,瞧见里面的小孩正在哭,志愿者抱着年纪小的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柔声安慰着。戚灼推开自己的宿舍门时,白伽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发愣。看到他们三人后,眼睛倏地一亮,从床上跳了下来。“季听,季听的哥哥,蛋蛋。”白伽喊出三人名字,并迅速走到了他们面前。第67章 见到白伽, 季听从戚灼身后钻了出来:“白伽。”两个小孩对视着,白伽问道:“你没有死吗?我以为你死了。”“我没死的。你也没死哦?”“嗯,我一直在屋子里, 进来了很多很多的人,我让他们给你留位置, 但是没人留,我都被挤到床下去了。”白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季听想了想后回道:“我和哥哥、季听、蛋蛋藏在洞里, 哥哥把天上的机甲打掉了,我们就在海里游。不对, 是潜水, 你知道潜水的意思吗?就是钻到水里面去。这样,我给你从头讲起吧……”季听讲述自己经历时, 戚灼打量着屋内,开始收拾这一团杂乱。那些放在床底的物品都在, 只是被挤到了最里面,床上也站过人,床单被踩得看不清模样。戚灼便拆掉床单被套,一股脑丢进盆里。“……我怎么能让机器人偷掉我的宝宝呢?对吧?而且它还偷了蛋蛋的尿片——”季听说到这里, 做了个左右手交叉的暂停手势:“其实机器人是个好机器人,只是现在看着是坏的,它过一会儿就会变好。”季听情绪饱满地讲着, 但白伽已经听得在开始发愣,目光涣散地看着空中一点。戚灼在背包里翻出饭盒,发现里面有几个馒头, 应该是季听装着没吃完的早饭。避难所正忙乱, 开饭应该还要等上一阵, 便将那些馒头拿了出来, 和白伽季听一人一个地啃着。吃完馒头,戚灼见狗蛋还穿着那套湿的连体棉服,便问白伽:“浴室有水洗澡吗?”白伽点了下头:“隔壁有个小孩全身是血,被人带去浴室洗了的。”戚灼从床底拿出三件在军资库领取的白T恤,端好洗漱用品,对季听道:“走,去洗个澡。”“好。”季听走到门口又转身对白伽道:“你帮我记一下,我讲到打那个大房子前的螅人了,等我洗完澡再接着给你讲。”浴室连着开水房,这里面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原本搭在隔间上的那些塑料帘子全被人挤没了,地板上还有两只不知道谁掉下的鞋。浴室里没有人,戚灼随便进了一间,拧开花洒,发现流出来的居然是热水,让他很是惊喜。季听迅速将自己扒了个精光,接着去抱育婴箱里的狗蛋:“我来给蛋蛋洗澡。”戚灼将他手拍掉:“你先进去,我给他脱衣服。”季听穿上那双成人塑料拖鞋,鸭子似的走进了隔间开始冲水,戚灼便将狗蛋拎起来,剥光后丢进盆里,再给季听端了进去。“给,一盆蛋。”“好哦,我来给一盆蛋洗澡。”戚灼退出去脱衣服,摸到裤兜里的一小团东西,取出来后发现是公交车上那名女尸的银链。他一直塞在裤兜里都忘记了,想不到居然还在。“啊啊啊……哇哇……呸呸呸……”“没事的没事的,别揉眼睛,别揉,我把水挡住了。”在狗蛋的暴躁大叫和季听的安抚声中,戚灼轻轻掰开银链下方的那个椭圆形金属圆坠,看见镶嵌在里面的一张照片。一名年轻漂亮的女人微笑着面对镜头,怀里抱着一名和狗蛋差不多大的男婴。那婴儿张着无牙的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