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前半句就是单纯的场面话,重点是后半句才对。一未猜测他们应该是认识一些拥有特殊异能的人,比如「掌握了犯罪证据就能隔空制裁」……这类的?异能还真是恐怖的东西。这宗交易受到严格保密,也因为没有具体罪责,入野一未无法被送去传说中的异能者监狱。但放在异能特务科眼皮下,盯梢的异能者可能会变成和二宫一样的结果。如今的二宫还处于一种微妙的痴昧状态,连赶来的医师都无计可施。一番商讨下,市警的地下拘留所成了最终决定的地方。“那是个可以安心写作的好去处。”辻村深月向他保证。怀着人与人基本的信任,一未到了目的地,当场哽咽了。长长的楼梯下是厚重钢铁制成的双层门,连窗户也没有的单间,混泥土块铺成的室内只有茫茫的灰色。说得好听点就是干净简约的叙利亚特色风格,实话实说就是简陋。或者说恶劣。确实是个可以安心写作的好地方,多少伟人的作品都是在困厄中诞生的,是吧?——是个鬼啦!!辻村深月果然还是在记恨有人把她电梯给弄报废的事情吧!成年人怎么能不声不响干这么卑鄙的事情呢!但是答应过的事也不好反悔,要是早知道这里会比他认知中的监狱还要糟糕,无论如何入野一未也会推辞。纠结半晌,一未还是没忍住,询问身边的市警:“请问……还有别的地方可以选择吗?”市警冷冰冰的眼神看的人打哆嗦,两倍体型的差距让一未有些后悔自己的突兀请求了。「比起枪械,人类往往更恐惧刀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要杀害一个人或许要不断的衡量风险,还得战胜社会观念和法律长时间建立的是非观。但要揍一个人却很简单,尤其是当市警先生的拳头都要比他入野一未脑袋大的情况下。不需要任何想象和估算,一个事实就这样陈列着——被他揍一定很疼。一未有点犯怵。“您需要什么?窗户?阳光?温暖的被褥?”市警的话无情得令人羞愧。“考虑到创作需要良好的心情,或许还需要一个安静但不完全沉默的室友,是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未话还没说完,市警扭头就走了,腰间的钥匙敲在一起丁零作响。入野一未:?等等,您好像忘了把我被关进房间……?就算您懒得和我废话,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完成了再走吧?!疑惑持续了长达半小时。在此期间,入野一未数次想要找人问问情况。但他又觉得冲上去问“你怎么还不把我关起来”怪挑衅的,不得已按捺下满头问号,乖乖等在原地,绞尽脑汁给自己未来的住所找些肉眼不可见的优点。半小时后,还是那个山一样雄壮的市警,他单手抱着一个有半个一未那么大的纸箱:“跟我来。”一未迷茫地跟着他走。“这是您的新房间,窗户朝南,如果觉得刺眼的话可以拉上窗帘。因为是双人间,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中间会加上一面防爆玻璃,应该不会影响您和您新室友的交谈,不过他今晚才会搬进来。”市警将箱子放到门边,里面是厚实绵软的床褥,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他依旧很冷酷:“对了,您还需要笔记本电脑的变压器和充电线吗?”入野一未:“……”入野一未:“如果可以的话……”“没问题,希望不会影响到您的创作。”市警先生用最森然的语气说着最熨贴的话,“有什么要求请您尽管开口,实不相瞒,我也是您的读者。”***“你们市警是疯了吗?当初说想给入野一未一点颜色看看的也是你们,这哪里像是下马威?”监控着入野一未行动的负责人觉得这完全不合规定,立刻把地下拘留所的管理员喊来了,正在大喊着控诉他们的违规行为。管理员生硬说:“那是入野老师。”“……我看你们脑子都坏掉了。喂!真的没有能遏制入野异能的方案吗?你也看见了他是怎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吧?危险等级绝对不比绫辻行人低!”一旁整理着监视记录的小姑娘抬起头:“也不能这样说吧,这应该不是异能的效果。”受到上司的死亡视线,她勉为其难补充:“至少不全是。”“哈,既然你这么了解,那也不用我们派专业人员去调查了。”小姑娘完全不畏惧上司的刻薄,不如说这个嘴上不说人话,却总是用行动嘘寒问暖的上司并不会让人畏惧。她点开入野一未的博客:“即使找一位从来没阅读过《思想犯》,也从来没和入野老师进行交谈的人,只让他们看这些评论……也很难不受触动吧。”【……我无法评价这篇文章,只是觉得太难以睁眼了。这几天我只能发了疯似的去找那些以前绝对不会碰的书籍,过去我觉得那些干涩难懂的文字实在令人乏味,现在我觉得,其实乏味的不是文字,而是我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我居然就这样浑浑噩噩活到了现在,我真的能算是活着吗?……】【……国中时候我曾被校园霸凌,在我的学校,那实在是太常见的事了。当我向老师求助,却得到了一个隐晦的“是你表现的太突出了吧”作为回应,父亲也说是我的性格招惹来的坏事。可我并没有错,只是被他们当作了犯人。……】指数式增长的评论,里面不再只是单纯的文学价值探讨,更多的居然是自身经历的分享。与横滨无关,与官方无关。读者在留言区写下那些在别人看来完全不值一提,只有自己知道的莫大迷茫与痛苦。“因为他们从《思想犯》里看见了自己呀。”看着上司陷入沉思,小姑娘老气横秋叹了口气,“这是没有被引导的,按捺在心底的悲鸣。”“要是我们一定要将入野老师当作操控人心的灾厄,那也只能证明,现在的日本迫切地需要这样一场灾厄吧。”***【这或许正是我们需要的灾厄——我抱着可耻的念头这样想。小时候,母亲带我拔掉牙床上顽固的旧牙,说这样一来新长出的牙齿才会整齐。在火焰腾起的时候,我回想起了那股疼痛,和母亲耐心的劝慰:「乖孩子不会哭,大家都是这样长大的。」其实我讨厌疼痛,即使是为了漂亮的牙齿,我也无法噙着眼泪乖乖忍耐。「可是我很痛,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长大一定得这么痛吗?」在牙医面前,母亲脸色难看地捂住了我的嘴,也捂住了我的罪。现在想来,其实母亲也是有罪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