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年轻弟子哪里肯让,怀着还未平复的心情上前抢过,学着他们的姿势在地面挖土,领悟了些要领,效率确实比之前高了许多。不多时,已经能看见暗红色的棺材。叶氏的坟埋得比董氏的要浅。不用开棺便可知道,里面该是空的,因为钉死的棺材板已经被人撬过。推开一看,果然如此。里头只剩下些陪葬的杂物,是帮忙处理后事的人随手扔进去的碗筷之类。弟子征询过意见,又忙碌地将土填回去。季酌泉站在两座墓碑中间,抱着怀里的剑,沉吟道:“两具尸体都不翼而飞,可情况又迥乎不同,一个是傀儡,一个是盗尸,为何?那妖物守在此处,是怕我们发现尸体的异状?可凭她的法力,若真是凶手,想要不留尸骨该是轻而易举,何必节外生枝?好生古怪。尤其是她那幻术,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敢保证,她最早出现的时候,确实只是一道虚影。直到她走近这尊墓穴,才化出几分实感来。”她连连摇头:“不懂。”倾风最初看见的也只是一道幻影,所以才失了警惕,哪晓得影子也能杀人。谢绝尘说:“妖域?”他看着林别叙,后者尚不确信,所以未答。倾风将埋了许久的疑惑提出来:“说来,听闻儒丹城最近出现一位传闻中早已亡道的水妖?可能是鱼、可能是水蛇、也可能是蚌?反正是只大妖。”她说到后面,自己也觉得荒谬。可既然已经开了话头,干脆信鸟妖一次。弟子们面面相觑,摇头道:“没有啊。若有大妖进城,刑妖司早该示警了。”林别叙沉思片刻,忽然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蜃妖吧?”倾风立即道:“怎么说?”林别叙说:“那确实是只能修为高深的大妖,可应该已经死了好多年。狐狸当初从纪氏宝库中偷来的蜃楼,就是从蜃妖身上取下来的。她该死在袁明入刑妖司的第二年。与袁明也算是有颇深的渊源。”“袁明?”倾风呢喃了声,“他身上的遗泽……”林别叙颔首:“不错。他身上的第二种遗泽,便是在蜃妖的妖域里领悟的。虽与他原先的火性遗泽相冲,可却恰好压住了他体内暴烈不受控的妖力。叫他能同时施展两种妖术,却不被反噬而死。真是奇妙。可惜,他未能领悟到蜃妖最厉害的几种妖术,不过只能简单控水而已。”季酌泉茅塞顿开,觉得很有可能:“蜃妖最擅幻术,蜃楼还能隔绝妖力,若真是如此,我等所见所闻便可解释。刑妖司的人认不出董小娘子的尸身也属寻常了,毕竟水妖最擅的就是以物化形。”林别叙反驳道:“可是她已经死了。纵然没死,也不可能放出来。放出来,也不可能敢在儒丹城里作乱。”倾风问:“那有没有可能,世上秘密修出了第二只蜃妖?而且资质过人,直接修成了大妖!”林别叙笃定地道:“不可能。”他甚少用这样的语气,不过既然敢说,定然有所依据。谢绝尘见她们不懂,帮着补充道:“即便是同一种族,修炼成妖,因天资不同,所擅法术也各有不同。千百年来,能做到渐虚隐实,化形为影的蜃妖,只出过一个。刚死就再出一个,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天道也会制约。”“哦……”倾风夸道,“谢小师兄,博学多识嘛。”林别叙转过脸来:“嗯?”倾风耳边蚊声阵阵,挥手赶了下,问:“怎么?”“我说话多,你嫌我烦。我说话少,你又不满。”林别叙抽出腰间的折扇,一把打开,“倾风师妹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倾风顺手抢了他东西,无谓笑道:“那你确实是该反省。”两位弟子已将土坑填平,重新插了几炷香摆在坟前,礼貌念叨几句,四方神佛都提了一遍,挑着灯起身。倾风活动了下肩颈,摇着扇子道:“回吧。”众人操劳一夜,回到刑妖司已有倦意。弟子们都未休息,懂事地给他们烧好热水,理好客房。夜来风雨,晓烟轻寒。昨日还有些暖意,今晨就被冷风冻醒。倾风从床上坐起,透过半开的窗格看院中的景致。枝头一簇红杏又开,院内人声沸扬,昨日刚被她念叨过一句的柳随月一路从远处跑来,踩着未干的水渍,比春光还要喧闹,大叫着道:“倾风!倾风!”倾风刚穿好衣服,她便将脸从窗口探了进来,兴奋喊道:“我来啦!”“知道了。”倾风抬手压了压,问,“你怎么会来?你们也抽到董小娘子的案子了?”“不是,我们抽到的是崔氏和杨氏的失踪案。”柳随月趴在窗台上,捧着脸激动问,“怎么?你们知道线索吗?”“线索是没有。”倾风走过去,好奇问,“你们谁抽的签?不可能是你吧?”“阿财啊!他那双脏手非要抽,选了个这么远的地方,我以为这次要倒霉了,没想到来了刑妖司,他们说你们也在!”柳随月大笑道,“没想到阿财也有否极泰来的一天!”倾风面露同情,弯下腰,给她展示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柳随月惊吓道:“怎么回事?你和谁打架了?”“此地大凶。”倾风告诉她,“城里闹鬼。”第54章 剑出山河(你可知这家人去哪儿了吗?)柳随月听她吓人, 高呼一声“怎么可能!”,便绷紧一张脸跑去找别的弟子求证去了。倾风洗漱完走出房门时,年轻弟子正在前厅, 拿着昨晚那半截断裂的锄头给她讲女鬼夜游持刀伤人的故事。几位巡街散值的师叔顺道也在旁听。柳随月满脸的聚精会神,冷不丁冒出一句:“鬼杀人怎么还带刀啊?这也有人相信?”弟子急得辩解:“鬼杀人怎么不能带刀?你见过鬼吗?没见过那自然是什么都有可能的!”倾风没见到谢绝尘跟季酌泉,吃过早饭,独自去了董氏小娘子家。昨夜幻境中出现的地方她还记得,恰巧晚上同是下了一场雨,石墙根底的青苔与含雨开放的春花都与镜中相似, 只是颜色鲜亮几分,花草又长高了半指。这一片的地势偏矮,雨水汇聚在巷弄的低洼里,湿软的泥土上留有数排清晰的脚印。那痕迹途径董氏的大门时,远远绕开半圈,紧贴着对面的墙根行走。还有一排新鲜的脚印是从屋内出来,一大两小,该是在她来前屋主出门去了。老旧的门扉似乎一推就倒,倾风缓步过去, 打算直接翻墙入内查探,靠近后听见里面有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于是后退一步,屈指轻敲, 却不见有人出来。里面的人也停了动作, 像在故意等她离开。倾风猜留在家里的应该是个孩子, 不敢独自放她进去, 便准备重走旧路做一下梁上君子。“嘎吱”一声, 旁边的木门先推了开来, 一年轻妇人探出头问:“你要找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