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不小心?听说用的是临时换的马?”毕少良沉声问。欧阳辰辰的手臂包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是药膏浸出的淡淡的黄色,他调整了一下靠在病床上的坐姿,不甚在意的说:“原来定好的那匹好像突然闹肚子脱水了,导演临时调了一匹。反正我也没事,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就要调整拍摄进度了。”毕少良沉默的听着欧阳辰辰自言自语,突然间倾身便吻了过去。欧阳辰辰吓住,下意识的向后躲了。毕少良的唇就那么停在距欧阳辰辰一公分的地方,和他呼吸相闻。欧阳辰辰咬了咬下唇,毕少良便又轻轻的向后撤了:“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养吧。”欧阳辰辰看了眼毕少良,无法从他一成不变的面容上判断出任何情绪,他低头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手臂,轻轻说:“违约金我会凑齐的,给我几天时间。”毕少良就像没听见那般望着窗外叶子泛了黄的槐树缓缓开口道:“你可以先在医院住两天,让医生好好帮你监控着,以免伤口发炎,电影的事不行就停几天好了。”“毕少良……”欧阳辰辰无奈的喊了他一声。毕少良眉头纠结起来,眉峰处已有了浅浅的纹路,像是岁月赐予他的人生历练的证明。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将手搭在窗台上向外望,一片叶子无风也从树上脱离下来,缓缓地向下飘落。他轻叹道:“八千万……看来这次你是下定决心了……”欧阳辰辰心里一痛,咬牙承认了:“是,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了。”“既然决定要离开,就不要再回头,你已经后悔过一次了不是吗?”毕少良转过身,背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从语气上却能听出有一丝嘲讽。“我没有后悔!“欧阳辰辰大声说:”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有我自己的活法。”“八千万你尽快准备吧,在我后悔之前。”毕少良深吸了一口气,再也没看欧阳辰辰一眼,就那么在欧阳辰辰的注视之下离开了病房。不要再回头,不要再看他一眼,否则他会狠不下这个心让他离开。毕少良按了下行的电梯,电梯的指示灯却不停地闪烁,一层一停,怎么等都不到。毕少良又烦躁的使劲按了几下,最终放弃从一旁僻静的楼梯间走了下去。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也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气味,阳光从窄小的窗户射进些许,照的到四周飘着的浮尘。毕少良踏在石灰地面上的脚步声嗒嗒作响,在空旷的楼道内被放大回响,透着死气沉沉的孤寂。楼梯蜿蜒旋转,一眼望不到尽头,毕少良走了几层,便越走越慢,最后扶着扶手慢慢的停住,卸了力气坐在了台阶上。就这么结束了?若是他不择手段的将人留下,现在的他会不会好过一点?第二次分手,只比第一次疼痛百倍,仿佛刚刚结好痂的伤口又被人猛地撕开,血肉模糊,痛入骨髓。之前他还有希望,欧阳辰辰至少还能在他视线所触及的范围之内出没,而这一次,欧阳辰辰却是要绝情的切断二人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彻底的从他的眼前消失。如果今天欧阳辰辰伤的不只有手臂就好了,伤势再严重一些,也许就走不成了。又或者再严重些,一辈子都卧床不起,那欧阳辰辰就再也不用想着离开他了。可事实却是,才一听到欧阳辰辰堕马的消息,他就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了。毕少良知道,他根本无法狠心的去毁掉欧阳辰辰,然后只留一个破败的娃娃在身边。然而放手,却是一个更加艰难百倍的痛苦决定。他已经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反复了,要断就断个干净吧,不给彼此任何一丝喘息的余地。毕少良双手抱住脑袋,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之中。欧阳辰辰第二天便出了医院,一出院就得到了电影决定更换主角的通知。他当时就傻了,电影拍摄了将近四分之一才提出更换演员,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荒谬行为。“毕少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辰辰推开毕少良办公室的大门,毕少良正坐在他的宝座上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商量着什么。戴眼镜的男人向他望过来,毕少良却没有,他只是仍旧将目光凝在文件上,淡淡的说:“你要解约的事已经提交到董事会审批了,目前你的一切工作都要终止,直到合同结束的那一天。这是董事会一致的决定,解约的具体事宜你跟黄律师去谈。”戴眼镜的男人冲他点了点头,疏离客气的说了句:“你好。”“安叔呢?为什么他不跟我说?”欧阳辰辰接受不了。“安叔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现在恐怕已经登机了。他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毕少良看了戴眼镜的男人一眼,那男人便点点头,朝着欧阳辰辰走了过来。“欧阳先生,不如我们到会客室去谈。”“安叔今天就要走?不是后天的飞机吗?”欧阳辰辰脑袋一阵阵发懵。“我替他改了航班,你也不想让他走的不清净吧。”毕少良终于看向他,目光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欧阳辰辰吃惊的瞪着毕少良半天,涨红的脸渐渐的恢复了颜色,他点点头,僵硬地说:“的确,安叔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们尽快把一切都结束吧。”毕少良不再说话,冷漠的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欧阳辰辰只觉得被扇了个耳光,只有自取其辱的羞耻感火辣辣的烧着。黄姓律师和他谈了半天,主要问题都集中在赔偿方面。欧阳辰辰将他手中的股权、不动产都折了现算过后,还差不到一千万,而他还必须为他将来在美国的生活留下一点储备,思来想去只有卖掉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可是只有那套房子,他并不想卖。“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欧阳辰辰问黄律师。黄律师很专业,于是除了官方的说辞没有任何私人建议:“欧阳先生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对于违约金的数额方面有什么疑义,也可以尽量提出来。只是这件事处理的越快,对欧阳先生私人的安排也有好处。”“我明白了,有什么问题我再联络你。”欧阳辰辰回到家中,楼下有几个眼熟的狗仔在蹲点,他把窗帘都拉上,一个人蜷在沙发里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借钱的话即便能够借出来一部分,恐怕他之后也还不上了。与其背着债过日子,不如将原先的那些回忆都扔掉。欧阳辰辰觉得嘴角发苦,便开了瓶啤酒灌下去。啤酒温凉的液体滑下喉咙,隔靴搔痒般的让他更加烦躁,于是他转去酒柜,开了一瓶烈性的白兰地。其实他只要再接两只广告就好了,但毕少良却停了他的工作。欧阳辰辰知道毕少良的想法,毕少良无非是想把他逼进死角,让他最终扛不住后向他认输,俯首称臣的匍匐在他脚边乖乖的任他呼来喝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