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安国公滕海道:“二十二年,足够了。”齐珍是汝南王府的庶长女,嫁入安国公府足足二十二年,为滕海生了三个儿子,依然没有得到一个像样的诰命。这固然有她的不当之处,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齐梁和滕海的私心。他们都不愿接受齐澄已经彻底离开他们的事实,仿佛压着齐珍,不让她完全取代齐澄,齐澄便会一直存在一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该醒了。临终之时,齐梁终于把对齐澄一系的偏心,稍稍分了一些出来,还给齐远和齐珍。滕海无言以对。事实上,比齐梁还年长一些的老安国公夫人严氏,身体也每况愈下,她同样对为齐珍请封的事松了口。如今的严氏时而糊涂时而精明。糊涂起来,会把滕海错认成老安国公,可精明起来,却看出他对齐珍与她所出的孩子们的有意打压。她担心她去后,齐珍与她所出的孩子们会在安国公府无立锥之地。滕海看着母亲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岳父与母亲不约而同提出相同的要求,嫡长子滕祁山也彻底站稳脚跟,地位无人能撼动,滕海最终是叹息一声,同意了。为齐珍请封诰命的折子已经递到御前,但至今依然没有批示下来。压下来的人则是郑太后。郑太后从来不掩饰她对齐珍的不喜。兴帝还在世时,很宠爱月华室主齐澄这个小堂弟,不但给了他一个好封号,还把他嫁给心腹重臣安国公滕海,连带郑太后也对齐澄颇有好感。可是齐澄死后,齐珍入门,把齐澄的儿子滕祁山逼得往外求助。郑太后听闻后,虽然不至于插手,但对齐珍的印象可谓直线下降。及至宝贝女儿福康长公主齐敏嫁进滕家,郑太后从某些渠道得知齐珍居然胆大包天敢三番四次与齐敏为难,气得简直差点要给齐珍赐一杯毒酒。当然,回过神来,郑太后也知道此路不通。而且以齐敏的性子,绝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主儿,齐敏对上齐珍游刃有余。而后果然齐敏没有要齐珍的命,但除此之外,齐珍讨不了半分好处。近几年齐珍倒似学乖了,夹起尾巴做人,安安分分的不敢再生事。即便如此,小心眼的郑太后始终记着齐珍曾经对齐敏不敬。平时见不着齐珍还好,有关于齐珍的事儿撞到宫里,郑太后可不会手软。尽管齐珍这几年安分不少,但齐敏对她的不喜一直存在。只是齐珍对她恭敬,她便不与她计较而已。郑太后针对齐珍是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齐敏自然不会为了齐珍逆郑太后的意,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了。齐敏有这个底气袖手旁观,林凡作为新上任的汝南王妃却不能置身事外。他的夫君齐澈即使不情愿,也不敢违背老父死前的最后心愿。毕竟赵侧妃都被齐梁拉去殉葬了,若不好好对待齐远与齐珍,齐澈都要被吐沫星子淹死。另一件令林凡无奈的事,则事关齐澈的嫡长女齐瑜。七年前齐瑜再嫁,夫君是楚郡侯府的表哥钱宇。钱宇相貌堂堂,温柔体贴。他挺喜欢齐瑜弱质纤纤的性情模样,待齐瑜甚好。夫妻俩本来也算琴瑟和谐。只是齐瑜的身子骨随了她已逝的生母——前世子妃钱氏,一直不甚康健,不离汤药。许是如此,齐瑜嫁人后一直没有怀上。钱宇娶齐瑜时已经二十有五,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子大多已经儿女盈膝,他的母亲郑氏为此急得不行,偏偏婆母楚郡侯夫人何氏因着对早逝的女儿钱氏的承诺,生生压了下来,如此这般又等了五年。可是五年后齐瑜已经没有怀上。她扛不住压力,率先给钱宇纳了一房妾。不到一年,这妾的肚子便有了消息。与此同时,齐瑜也怀上了。钱家十分高兴,可是齐瑜不高兴。如果早知道她自己能怀上,何必为钱宇表哥纳妾?这种想法像疯狂生长的野草一样,迅速在齐瑜心里扎根。那日齐瑜在花园遇上钱宇的妾室,侍候的人不过一个错眼,齐瑜便与那个妾室双双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呼痛。闻讯赶到的大夫只有一个,先被引去了身份更高贵的齐瑜那里,诊断过后开了安胎药,说一切无碍。而后去了妾室那里。这时妾室的下身已经积了一滩血迹。大夫没想到情况居然如此严重,立刻动手施救。可惜大夫竭尽全力,妾室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滑了一个成型的男胎。那妾室口口声声道是齐珍推她,可是没有人证。齐瑜只管娇娇怯怯地趴在夫君怀里哭。钱家人只得做罢,心里却对齐瑜存了疑虑,但事已至此,齐瑜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好细查。没想到不过半月,齐瑜肚子里的那个也没有保住,同样滑了个男胎,并且伤着了根本,日后想怀上更加艰难。那妾室疯了似的在她面前叫着“报应”,叫得齐瑜脸如死灰,夜夜做噩梦。不等钱家查,齐瑜先一步浑浑噩噩地承认是她害了妾室肚子里的那个。“……我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那个贱民的?我不要!”齐瑜哭喊着道。这下连楚郡侯夫人何氏都不知道该如何保她了。钱宇的脸色黑如锅底。饶是他想破头脑也想不明白,齐瑜是如何一边温怯和顺,一边却毫不留情对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动手,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只觉得心底冒上一股寒气,坚决表示要休妻。齐瑜因为情绪不稳定,已经被接回汝南王府暂时安置。为着汝南王齐梁和齐瑜的事儿,林凡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还好进到宫里,尽管郑太后和齐敏对他的来意猜到几分,态度都还不错。“……凡舅公,曾外祖父的病可有起色?”滕辉月关心地问。林凡不想欺瞒他,委婉道:“太医在尽力。”“缺什么药,凡舅公尽管说。”滕辉月道。即使在郑太后和齐敏面前,这句话他依然有资格说。他长到这么大,公主府里的雍主内库已经扩大了好几次,里面上等名贵的东西多不胜数,药材这一块更是应有尽有。“多谢阿樾了。”林凡道。汝南王齐梁的众多子孙中,真正真心为他的生死担忧的,恐怕不多。滕辉月倒是时时惦记着,令人觉得窝心。“应该的。”滕辉月想到威猛壮硕、不拘小节的曾外祖父病得瘦骨支离,心里很不好受。“应该的!”滕辉然团子摇头晃脑地学着哥哥的语气,小模样十分逗趣。齐敏发出一声轻笑,虽然不合时宜,但永安宫因为汝南王齐梁的病情而陡然沉重的气氛立刻有所缓和。郑太后叹道:“阿凡,这次北边进贡的一副熊胆和一支三百多年老参,你带回去。老王叔的身子要紧。”“谢太后。”林凡连忙站起来行礼。“不必多礼。”郑太后道,“王府里尽是些不省心的,你也辛苦了。”她的语气十分温和。“此乃臣媳的分内之事。”林凡道。郑太后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是汝南王妃,确实该管好分内之事。至于那些份外之事,便是你想管,也轮不到你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