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小的年纪,尽干些这样丢脸面的蠢事儿,这么些年都白混了。”徐家老爷子发火不吼,和马奶奶那种跳脚大喊的不同,脸色臭着,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气势上压的你死死的,没有胆儿敢再忤逆他,“你们给我好好想清楚,这事到底要怎么做个了断。”“知道了。”两个极端老实的回话,徐老爷子拉上门,走了。这最后几天的秋老虎,晒的也着实厉害。都到日头斜的时分了,还是热浪袭人。知了惨淡的叫。徐言一换了身衣裳,见不着脏。徐言谦却是一直在前面坐诊,没来得及换衣裳。徐言一瞅见小师兄肩头上还有泥灰,管家婆子般伸手去拍。刚碰着,就听见小师兄凉凉的骂:“别碰我。”那手便僵在那里,继续拍也不是,收也不是。“对不起……”徐言一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给小师兄把泥灰拍掉了,口齿清晰又诚恳的说:“小师兄,是我不好,这么大了还连累你跪祖宗牌位……”本以为他家小师兄必定要冷言冷语极尽挖苦之能了,谁料到那边小师兄竟然笑了一声儿。徐言一听见,赶紧抬头,那笑却是真的。心里想他小师兄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呐,那边小师兄扯他手臂,指指供桌上的供果,抬下巴、挑眉毛,说:“我要吃果子。”徐言一听到这儿,也是笑起来。#说起跪祖宗牌位,这二位可是熟悉。从小到大跪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且回回都是徐言一混账,徐言谦被连累着陪杀场。于是乎,跪祖宗牌位也跪出许多兄弟情谊来。这一会儿,徐言谦闹着要吃供果,便是那时候的典故。那一回是几个混小子约着偷老金头院子里的蜜橘。老金头为人吝啬早防备他们,树下拴住恶犬一只,铁链活扣。他们刚得手几个蜜橘,狗就蹿出来了。小子们四下逃散,徐言一跑得快,看见那狗要追上弟弟了,很是义气的倒转回来把狗引开。他那手脚利落,三、两下上了树。狗就在树下对着他狂吠,他在树上招惹那狗,看见弟弟他们跑远了,便不担心了。扯着蜜橘一边吃,一边拿橘子皮和里面的籽儿扔狗。狗在树下上不去,又被他欺负,越发的狂吠,引来老金头儿时。徐少爷把一棵树上的蜜橘都糟蹋了一大半儿了,早吃得饱饱的了,嗝打的又响亮又讨人厌。自然是引来了老爷子,揪着耳朵把人领回去,问清缘由两兄弟一块儿跪。徐言一看着他弟弟的哭丧脸很不高兴,说人家没被狗咬哭什么哭。弟弟盯着他哥哥回嘴说我哭得是橘子一个没吃到还被狗追着咬行不行?哥哥说原来是这样,瞅着四下没人跳起来拿供果。本是四个蜜橘,下三个、上一个叠着,哥哥就是有本事在下面拿一个出来,还让那三个叠着。正面一瞧跟没动过一样。往后再跪,晓得自己惹事儿对不住陪杀场的弟弟,徐言一总是给他偷拿供果吃。现下是久违了的罚跪,不曾想徐言谦想起这出来,徐言一怎能驳他的兴致。起身来到供桌前,双手合十通告各位祖宗后,才拿了一个红苹果,另外三个好好叠上,正面瞧不出破绽来。拿回苹果又跪下,撩起自家的衣裳给徐言谦擦的干干净净,递上前,“吃了别生气啦。”果子咬在口里又甜又脆,徐言谦高兴了,道:“跪也值了。”徐言一闹不清小师兄说的是什么值了。是吃果子值了,还是他打了赵菁菁值了……唉,不管怎么说,小师兄他现在看来心情很爽就是了……所以……“小师兄,离婚的事儿不折腾了,照旧吧!”混战之后徐言一又琢磨了一下,他和赵菁菁这事儿再闹下去真是没法收场,难不成真的走上法庭么?“……”顿时便只听得见徐言谦嚼脆苹果和窗外知了的声音了。徐言一吞吞口水,盯着他家小师兄的脸,没放过一丝丝的表情变化。“不。”这个字,字音拖的又慢又长,徐言谦故意说给徐言一看的。徐言一叹气,赵菁菁说得真对,自己已然到了离婚都不能做主的窝囊地步了。“现在不是离不离婚、怎么离婚的事情了,现在是要正的赵菁菁人财两空再离婚。”徐言谦看他哥那两眼发直的蠢样儿,居然看出很多喜欢来,忍不住把苹果转了一下,没咬过的那面对着他哥的嘴,“哥,乖,来咬一口。”“咔嚓”徐言一还真没客气,嚼着苹果不忘怨恨的看着小师兄,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那点儿不满小师兄哪儿看得入法眼,拿回苹果自己又咬的嘎嘣脆响,“今儿她甩你那一巴掌,来日十倍还上,哼……”#李意阿姨下班后,乐颠颠的背着徐子凛小朋友回来找爸爸和小叔,转了一圈儿没看见人,问到徐老爷子门下才晓得这俩兄弟被罚跪。哈哈哈哈……李意阿姨差点儿没笑死,这年头还真有这么贤孝听话的子孙,让跪就跪,真是社会和谐人畜兴旺啊!李意阿姨大大的贼眼睛一转,就喊:“小凛子……”“在!”背上的小娃嗓门大的很。“咱们去看爸爸和小叔玩儿不能站的游戏吧!”“我也要玩不能站的游戏……喔~~”“要悄悄的才能玩,说话的宝宝不准他玩儿!”“嗯嗯。”小凛子点头,正敲在李意阿姨的头上,李意阿姨惨叫一声心说这孩子真是像他爹一样,没什么观察能力啊!昂脖子顶回去,这呆小子还就疯上了,和李意阿姨顶牛角,顶个没完。一大一小疯疯耍耍的跑到这厢院子来,眼看着离房间近了,李意阿姨捂住小凛子的嘴,让他从门缝里偷瞧爸爸和小叔。小凛子先看见,扯掉李意阿姨的手指头,很小很小声的说:“爸爸抱小叔睡觉觉……”“嗯?!”听了这话,李意阿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激动起来。第九回小师兄说这巴掌要十倍奉还,生生的吓了徐言一,哪儿还有胆子说吃点亏把婚离了了事。等小师兄吃完果子,徐言一问他:“跪累没?累了我给你揉腿。”徐言谦看着这么贤孝的哥哥,笑着慢吞吞的说:“累啊,不过不是跪的,是被赵菁菁给闹腾的,想睡,腿借我……”徐言一不是正跪着呢吗,拍拍自己腿儿,徐言谦搞头上去,睡!这时间段快饭点儿了,爷爷肯定是在厨房关心晚饭,这边安全的很。意识正往模糊里去,徐言一冷不丁的问一句:“周六晚上还去雅娜那边么?”“有两个月没去了……”徐言谦听他一问这个,倒不想睡了,“她回法国了,那边有个好朋友出问题了,顺便她新的男朋友约她去玩什么的。大概入冬才会回来。”“当初就不该把她介绍给你,她最不靠谱了。”徐言一后悔死了。雅娜是个洋姑娘,正经八百的法国人。她父亲是驻西南的领事,带雅娜过来的时候同妻子离了婚,雅娜当时三岁半,工作很忙,等到女儿十一岁的时候,领事先生突然发现自家闺女满口川话,法语早不利索了。就这么一不靠谱的姑娘,东摇西摆着长大还去了美国留学整心理学,跟徐言一这四川‘老乡’一见如故,高调成立什么川籍留美学生联谊会并长期霸占会长职务。在美利坚捞到各种资格、光环后,雅娜姑娘果断回来建设西部,在省城最有盛名的某附院心理卫生中心挂牌行医,助人自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