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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个号码,也该走了。我开车送米雪回宿舍。”他的声音响在耳边,邓特风耳根一阵发烫,皱了皱眉头。他镇定下来,冲陈一平说:“我没在读书。”“啊?”陈一平反应过来,耸肩。“人各有志。”米雪匆匆在杯垫底写下自己的号码留给他。“喂!”邓特风叫住他们。“你叫什么名字。”米雪睁大眼望过来,陈一平才知他问的是自己。“Peter Chan.陈一平。”“Alex Tang. ”他又飞快地补充:“你可以叫我,阿风。”直到走下游戏厅所在大厦停车场,米雪还在讲:“不读书终究不似很好啊,在这个年纪。”陈一平俯身给她系安全带。“你只想谈一场恋爱,约约会,又不是认真要选择终身伴侣,为什么在意别人前途。——换过来说你要是在这个年纪认真考虑选择伴侣,我一定不赞成。”她唉声叹气,句句都在叹息邓特风长得那么好,却不读书,十全九美。陈一平开出停车场,看见前方一架白色跑车,忽然笑笑。加速开到齐头并进让她看。“人家开GTR啊,富家公子何必你担心。”这时是五月末,陈一平在大学教书,今年他不开暑期课程。十周后是篇论文截止日,不过他进度大大领先,如今只等分享署名的同事从柬埔寨传新数据。小妹米雪每周和他吃四、五次饭,平均下来搬出家和住宿舍没区别。他去小妹宿舍看过,高大的白色联排建筑,窗台有数十米高的巨杉枝叶伸入,松鼠浣熊频繁出没。要到那个男生电话以后,她不再翘课去游戏厅窥视。或许是那男生劝她不要如此。那他还算懂事。陈一平觉得这一向真是顺风顺水,下午接到老友电话,叫Peter哥江湖救急,他义字当头,勇为人先地去了。老朋友姓江名绍,英文名Shawn。前几个月,忙着在41街新开一间咖啡,取法语的“市郊”,起名叫Faubourg。今天第一天开张。店里窗是镶嵌彩色玻璃的圆花窗,松木长台,木质桌椅,红色方格地砖,蓝白拼接墙壁,收银台边有颗树枝都是小灯泡的发光树,很有浪漫情调。进门就能闻到浓郁咖啡香,墙柜里玻璃器皿盛放着马芬长饼干马卡龙,冰柜里有提拉米苏和大理石芝士蛋糕。陈一平停车,从后门递外卖袋给他。“江少,下次这种装神弄鬼的事,不好再惠顾小弟了。承惠十二加币。”江绍理个搞怪的莫西干头,染白金色,仍是和陈一平一样帅到一塌糊涂。此刻感激万分地避开他的手压住他,身材相仿,几乎把他推到背贴墙,还嘟起猪油嘴凑过来:“Peter哥哥,帮多我一次嘛,最多人家以身相许……”陈一平及时推开,忍不住笑场:“喂!你滚开!——敢搞我头发?劈死你!”闹得太大,外间仅一桌的女客发声问:“阿绍,什么事?”江绍飞快藏外卖盒入背后,和陈一平两个乖乖牌大男生一般,手背在后,立正站好。“没啊,赵阿姨,我们换工作服嘛。”陈一平鄙夷地扫江绍一眼,望向那位四十岁年纪,着一身精致套装的女士。之后他看见,老友那赵阿姨身后定定回望他的赫然是前些日子见过,他宝贝小妹米雪要追的游戏厅王子。人生何处不相逢。他想他也该笑笑,毕竟今日阳光这样暖,咖啡店里鸡飞狗跳闹成一团,也悠闲安逸。隔壁面包房的香味慢吞吞飘过来,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GTR车主改头换面,穿白衬衣,取下单侧钻石耳钉,骷髅戒指,好似刚从热水里洗出来一张脸,鼻梁高挺,睫毛浓长,嘴唇淡粉,年轻干净到叫他惊叹。陈一平大方招手:“嗨。”对方抿紧嘴唇,从江绍看到被江绍肩并肩黏着的他,刻意移开眼。“我想加杯美式,谢谢。”“好啦好啦!”江绍招呼赵阿姨离去,把围裙扔给他。“帮忙啦Peter哥!”陈一平的视野被兜头盖住,他抓着黑色围裙一角从头上扯下,头发散乱着回个“你等着死”的杀气眼神。——凌厉的架势统共维持住两秒,然后他就叹口气,脱掉外套,卷起衬衫袖,很居家地把围裙系在腰上。端咖啡杯,加咖啡豆,专心做事,一丝不苟。他之前用力一扯,把围裙腰带扎起,勒出胯部上方紧绷的线条。江绍将打包盒里的吐司装饰一番端上桌,邓特风也没有动刀叉,一直在用余光关注做咖啡的人的侧影。江绍与他低声闲聊。“一平,还是你够义气,好兄弟。”陈一平一手湿巾一手咖啡杯,眼都不抬。“你今日请的part time工不来、烤箱坏掉,还做什么生意。麻烦你关门回家了。”江绍厚脸皮答:“我有你嘛。”又道:“这回这个阿姨专程从西雅图过来带儿子捧场我开门第一单生意,我也不好讲明白。”陈一平扫了眼那桌,正好与邓特风目光对撞。“那两母子关系不好?”“别盯住看。”江绍搭他肩膀。“怎么好?她那个儿子收到大学录取直接撕掉,还不气死老妈?”女士果然提前离场。陈一平去送咖啡,见桌上压张百元大钞。邓特风僵直在座位里,其实蛮可怜,像他自己都没觉察出被遗弃了。待他妈咪走后,他才动刀叉切冷了的吐司,道:“她付她的,我另外给。”又喝口咖啡掩饰,低头说:“好巧。刚才见你……还以为你换了发型。”陈一平方才弄咖啡前,从收银台一堆别针里找到根套文件的橡皮胶箍,稍微扎起头发,才去洗手。他身上挂着围裙熟练地收邓特风妈咪没喝过,没留下口红印的咖啡杯。“这样做事方便。”他的手臂手腕在邓特风眼前一晃而过,皮肤被晒成有光泽的浅浅蜂蜜色,好像真是黏喉咙的蜜糖,邓特风咽喉都发紧,他点点头。“你还记得我?阿风。”见陈一平端着咖啡杯不回话,又提醒他:“Alex啊。”“是,Alex。”陈一平如邻家大哥般。“怎样,和米雪?”邓特风当即道:“她昨天约我去海边。我不得闲,没去。”怕陈一平以为是他推脱,执着地强调道:“是真的有事。去机场接人。接我妈咪。”昨天去机场接人,转头又搞到现在这样,闹翻了。这个儿子真是年纪还小不懂事。陈一平说:“都好。放轻松,你和米雪的事我不管的。你们年轻,合适就在一起玩。”“一平!”江绍在收银台闲得无聊叫。陈一平回:“来了!帮你收钱!”拿钱回去,江绍笑嘻嘻问:“我记得你讲课时薪还高过这些,不另收费?”陈一平哂道:“不急,人走就关门揍你。”江绍光明正大揽他腰贴近,比邓特风。“认识?”陈一平想想,还是照实让他知道。“还不是米雪公主,二八年华春心动。”江绍搭在他身上的手臂骤然僵住,陈一平明白他的心境。少女的芳心难测,他一路看破却无法帮兄弟。就不多说地抬起手臂,搂过江绍脖子,拉他在自己身上靠一靠。江绍涩然想:就是那一个?不待陈一平安慰,夸张地感同身受:“大哥不易做。但是,为什么我没个这么好的大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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