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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错误我都可更改。邓特风犹豫很久,没发消息致歉,毕竟算是被拒绝了。他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想,明天见吧,明天见到,我一定会想到见到他该说什么。就这样迷糊睡去。人很难做好准备,生活中的暴风雨常盘旋在最平静时。半小时后,凌晨十二点,陈一平接到跨国电话。电话那一端,异常年轻的男子用生疏的中文说:“不知你可愿赴泰参加葬礼,我也想知道令妹是否出席。请放心,此行全部由我们负责,会为你们订来往机票……”陈一平闭上眼。他和米雪的生父陈允成,泰国时间今日下午一时过世。他即刻答:“不必。陈米雪不会前往。我会订票,稍后将抵达时间告知你们。”他穿着睡衣T恤坐起身,用电话在票务网站上搜索至曼谷机票,最近一班,红眼航班,在凌晨二点半。刷卡订票,发回时间,也不必收拾行装,三五分钟将衣橱里几套衣放进背囊,携带证件,驱车机场。夜间的温哥华机场旅客稀少,强烈灯光不含感情,扶梯运转如昼,携带包裹往来的人皆一张疲惫脸孔。陈一平在车上用学院系统向所有学生发送邮件,只说有家庭因素,取消下周一课程。反正明日周四是期中考试,他可以托付学院的图书管理员代为监考。周四后又是不上课的周五连同周末,去一趟泰国,葬礼三日,只耽误一天课程。他脑海里太多事情走马灯似轮流纷转,甚至不想告知米雪,那个不曾在你生命中出现的爹地永远离开我们了。办完登机,查验离境证件,要上劳累夜班的海关小姐出奇亲善,笑着说一句:“在泰国有个愉快假期。”“不。”陈一平之前与她笑谈,这时竟茫然站在原地,身后也并没有排队等候的人。海关疑惑地望着他,他才捋了把散落的头发,置身事外地说:“这是我生父的葬礼。”陈一平搭乘中华航空的班机,在台北机场转机。在飞机上,他谢绝几次送餐,胃不舒服,几乎要像小时候上台演讲前那样闹胃痛。小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个崩溃哭泣的女孩提醒了他,他从不曾大哭过。小时候做过一段乖乖仔,做过一段街头问题学生,曾经鼓起勇气一个人跑到社工署控告生父对母亲施予家庭暴力,结果却是母亲大哭大骂质问你这个孽子为什么要让人把你爹地带离我身边。他对那女孩说:我们必须走回自己的恐惧中去。真是报应,马上轮到他自己。陈一平这时很想前女友,唯她能安慰自己。或者他想念的不是她,仅是一时脆弱需要一个人分担。到台北才早晨六点,搭机场内电车到另一栋航站楼,一众免税店及餐饮都未开业。陈一平没有随身行李,电话电量即将耗尽,他向米雪发了一条短消息,然后走过台湾美食广场和spa会馆,到长荣贵宾室旁的酒店开一间房间休息。与此同时,温哥华下午三点。邓特风接到那封邮件,问今日代为监考的图书管理员,对方居然用“家庭原因”敷衍过去。他面色不善地写完试题便拎包出门,一阵风一样扫过走廊,找遍整座建筑,没有看见陈一平。他好像无声无息地失踪了,蒸发了。电话也关机。邓特风坐在休息室内,被冻成一尊冰雕。毫不理智地想,他厌恶我吗?为何在我告白后就消失不见?他就那么讨厌我到这个程度?自己都要憎恨起自己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捡起扔在桌面的电话,打开通讯录,一格格下翻,艰难地停到“Michelle Chan”的号码上。对不起。邓特风默念。可只能问她。我对不起她。正午十二点,陈一平从台北起飞到曼谷。十二个小时,半天,仅在走出机场酒店后喝过一杯Godiva热朱古力。飞行时间又四小时,到达是曼谷时间下午三点。通关处排长队,阴暗如晚十点,走到机场大厅才重见阳光。身后各种语言,夹杂着主弦律中文国语。本是听得懂,却不知为何,此时听来竟有些吃力。好像有一个漩涡挂在他头顶,行李转盘上行李已被清空,四散放在地下。领取行李向外走,已有泰国本地人,肤色偏黑,举高名牌等候。简单交谈两句致谢,便引他出机场,数十米高的玻璃外墙上挂着拉玛九世年轻时的大幅照片,陈一平回头看过,一辆黑色长车停在他面前。之前等候的人为他拉开车门,车上传出泰语问候。他愣了一秒,对方才换回中文,是个短发,年轻到与米雪年龄相仿的男孩。“你好。敝姓端木,端木厚森。我们通过电话。欢迎来到曼谷。”“端木先生是华裔?”他蓦地一笑。“你知?好多人听我的名字就以为我是日本人。端木其实是中国姓来的。”陈一平:“日裔泰国人,中文说这么好,我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回复仿佛娱乐到端木厚森,他从副座转头向后笑道:“陈先生,你很有想法。”他们先一车去葬礼会场。选址在唐人街地带,整个会场都肃立着黑衣黑裤的人。端木厚森尚未下车,车外已有一左一右两排等候的人对他双手合十,低头行礼。端木厚森转身笑:“请。”人潮自发散开,他们向内走去,进入灵堂。端木厚森如同走入自己家,在灵前致意,竟望着大幅遗照,对陈一平评议:“你和那位过世的陈先生,也不是很像。”陈一平以余光看他,又看遗照。黑白照片凝固了一个十足十俊秀的男人。他外形确实比不上他生父陈允成,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凭好皮相娶了两个富家女翻身。鞠过躬,端木厚森引他去见陈允成的第二任泰国妻子。她跪坐地上,低声对陈一平说了句话。端木厚森翻译:“她说感谢你的到来。”又顺带含笑介绍道:“你父亲的遗孀是我名义上的继姐。”丧葬仪式将举行十五天。陈允成的遗嘱中涉及与前妻的一双子女,需陈一平到场,在葬礼第三天由律师宣读。酒店在曼谷Central World百货区,进门便是两面墙的水瀑,天顶泳池俯瞰都市。前台小姐鼻梁高挺,一双细棕浓眉,态度恭敬地送上房卡,主动引客人向电梯行去,进入套房后又送上一张卡片:“若需任何饮品,请不必迟疑,酒廊将为您送上特调。”他之前换了泰国AIS电话卡,于此正好接到来电。有他目前号码的仅有一个,端木厚森问:“陈先生前度来曼谷是何时?”“零三年。”“泰国变化很大。我猜陈先生上次来并未得空细看。既然要在此停留三天,明天起,不知我可有这荣幸充当导游,带你看看新曼谷?”端木厚森对他似乎很有兴趣,陈一平就也陪他玩,弄清他究竟想要什么。陈一平扭开一瓶矿泉水。“Ok啊,麻烦你。”跨越了太平洋的温哥华,邓特风打票务经纪电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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