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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陈一平听见他醒来下床,走到卧室门口,抱着手臂在看他。邓特风脸红一下,发觉被他这样微笑凝望等候起床是件过分幸福的事。陈一平坐到他床边问:“三点,想吃什么?”他就很模糊地答:“去温哥华岛,吃龙虾。”“好。”陈一平捏他鼻梁:“傻猪,起床了。”真的很肉麻,明知很肉麻,却不怕肉麻,乐于肉麻,像喝一杯热量极高的可可。邓特风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简直是发痴,却又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安心到睁不开眼也要蹭两下,含糊说:“让我多揽一阵。”不要含蓄,能多极端就多极端吧,被旁人说腻都当他们在嫉妒。心怦怦跳地抱够几分钟,陈一平拍他,叫邓特风:“问米雪要不要一起。”邓特风失去他的怀抱,“哦”一声挪开,发消息给米雪。果然,她回话:龙虾!我好想吃龙虾!可是怎么办,你都说了大哥没消我气。我怎么来嘛。邓特风踩着拖鞋走出去,说:“米雪不来。”心里暗暗高兴,多好,没有人打扰。他们去温哥华岛那家Bridges,招牌上高高顶着鱼与龙虾的那家餐厅。海风吹拂,阳光普照,海边休闲的游人,男男女女外套长裙都被扬起。陈一平一直没放开邓特风的手。这餐厅同时做口味极佳的Gelato,有一种少见的蜜酒口味。一位棕色卷发的女侍招待他们,陈一平问邓特风是否要试吃意式冰激凌,先点一杯给他。女侍甜美地笑着去盛冰激凌,然后记录菜单,前菜是虾与带子沙律配墨西哥薄饼,海鲜沙律中拌入果醋,十分开胃。主食是用一点胡椒与盐调味的龙虾,劈开两半,能大方的用刀叉取出红白的肉,蘸取融化的黄油与一点点蒜制成的酱汁吃。餐盘旁不送面包,另外端上了烤薯块以及蔬菜。他们坐在室外阳伞下,花坛旁,近在咫尺就是岩石的阶梯和丝绸般粼粼闪光的海面。阳光照在海港对面的白色高楼上,反光的高楼如同会像冰激凌融化。邓特风的心情也如冰激凌融化,松软细腻,吃饱后与陈一平沿海滩漫步,看海鸥停在码头木杆与游艇上。临走还在公众市场内买了熏肠烤小羊肋排肉,和本地产新鲜蔬果。他想与陈一平过这样的日子,终于可以感受与陈一平过这样的日子。每次假期回到温哥华与陈一平共度,他作息混乱,也是因为夜晚不敢入眠,害怕醒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大梦:他仍只二十岁,孤身一个人。与他这样相配,会这样深爱他的恋人纯属梦中大脑虚构。——不是有这个人他不曾遇见,而是这爱人根本不存在于世上,今生今世都无从遇见更不可寻得。邓特风居然被这种猜想折磨。如果爱情只是自己欺骗了自己,所有甜蜜将倍觉辛酸。他最幸福的时刻,亦是最患得患失的时刻。这恐惧或许会如影随形,伴随他一生,邓特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天性如此悲观。一生不得到陈一平的爱还好,他尚且可以像以前那样从来冰冷,冻到麻木不觉冷地活下去,可是一旦得到,就绝不能再失去。否则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他是这样爱着他。21【番外】Lovers' Sunset(中。后来米雪为赔罪,实验煲汤,不敢直接端给大哥,先约邓特风出来尝。他坐在两个女孩居处的餐桌前,看米雪的架势便在想那汤味道一定不佳。在米雪期盼眼神下一狠心喝入口,默不作声地咽下。怎么会有这样煲汤送给别人喝自己从来不尝的人?邓特风无法对她直说:你大约,真的,在烹饪上没有天赋。他看向大号保温杯问:“你就是拿这个送给你大哥?”“当然是啦。”米雪好奇探头出厨房问:“味道怎样?”邓特风于是又默然,端起保温杯又盛出一碗。他一直喝,直到米雪察觉不对,阻止道:“你不要喝了,留一点给我大哥。”这么难喝,邓特风咬着嘴唇,胃里已经很胀,脑中想的却是:就是因为你要留给他,我才要尽量多喝掉一点。米雪对下厨的热忱在实验咖喱后告一段落。那咖喱是日产块状方便咖喱,只要放入食材烹调,确实没有出什么大错。她喜滋滋去给大哥送外卖,结果饭盒未盖严,泼了陈一平一身,他就穿着前襟一片咖喱痕迹的衬衣上完下午的课。逢人问起,若有所指地答:我的妹妹在学煮印度菜。留足想象空间,同事都很同情,一切在不言之中。所以第三年,回到温哥华前,邓特风问陈一平:“米雪……是不是还在……”陈一平想想,说:“她也许已经找到专门为她试菜的人。”邓特风径自讶然,这事情来得无声无息。米雪不对他提起,他也不好去问。他只知道米雪又捡了一只流浪猫回家,这个家指他与陈一平的家。家有一猫一狗,邓特风不在近一年,去年陈一平说不生气后他也再没有带狗散步,金毛犬缠着陈一平。到家第一天早晨醒来,赤脚走到客厅,厅外猫在吃食,那是只八岁的老猫,视他如无物。邓特风莫名觉得心中有气,绕开猫咪,穿鞋到院子里,陈一平洗过狗,正用宠物吹风机弄干它一身长毛,手臂的肌肉线条与金毛犬光滑皮毛相映衬。男人和大狗玩耍,最轻松温馨时刻,陈一平一时顾不上对他道早安。邓特风睡衣外披外套,站在一地落叶里,怏怏不快。但觉宠物都代替了他的位置。赌气走上前去,陈一平背对他站起,邓特风抱住他,额头碰到他头发,眉骨鼻梁压在他颈侧,占有欲极强。大狗仿佛向后瑟缩一下。陈一平问:“怎么,发噩梦?”邓特风想投诉,那只猫啊,竟不理我。最后闷闷道:“不要照顾它,好好对待我。”他们长时间待在一起,也不是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彼此还是有彼此的社交和生活。陈一平与Baraghani老教授偶尔有约,去海钓。他总感觉这位忘年交知晓什么。是,陈一平选修过Baraghani的心理学课程,他上课第一句话即是:“我们是心理学家,不是读心者”。可陈一平总感觉他知道,或者说,理解得比许多人多。这一次,老教授拿着鱼竿愉快地问:“生活如何?”陈一平坐在支开的椅子上:“什么生活?”“若不介意,我倒是有些关心你的感情生活。”陈一平笑起来,在强烈阳光下,微微皱着眉,带几分趣味地说Baraghani或许已经知道的事实。“我与一个……可以类比作前学生的人在一起。”Baraghani果然不意外:“那是Alex吗?”“你确定你不会读心?”老教授在这时表现出狡黠,他打趣年轻人,语气却很温柔:“他爱你。”Baraghani笑道:“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当我二十岁时,在英国求学,我的国土处在战乱之中。我曾经像他一样,与留在故国的爱人失去联系,在课堂上,思念我深爱的人,险些痛哭失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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