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哥对我真好。”陈墨亭心里苦得要命,出口却是一声笑,“天鸣不打算跟我续约了。”乔征挑眉,把剩下的苏打水也倒进他的杯子:“意料之中,孔东岳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跟我扯上关系,不管怎么样都躲不过报复。”“对不起,那次我为了自保……”“你早就道过歉了。”乔征喝下一口酒,在嘴里含了两秒吞下去,“换谁都会明哲保身,不自保会被整得更惨。我认为你换东家是好事,用不着心情不好。”“我知道,我可能是有点……舍不得我的经纪人,毕竟合作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养狗也养熟了。”“孙敬寒是吗?”乔征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厌恶,“既然你们不再合作,我就实话实说了,他是同性恋,跟你合作的时候未必动机单纯,这种人……”他用冷笑代替了没说完的话,陈墨亭一愣,笑道:“是啊,这种人。”好像所有人都早就知道孙敬寒的性取向,都默认陈墨亭知情,都默契地不提。这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原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才是最不了解孙敬寒的那个人。陈墨亭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有几家公司在跟我谈签约的事,靠谱的也就三家,意则、务皇、创易,征哥有没有好的建议?”乔征点了根烟,低头看着杯子里的酒:“意则比较好,高层都是老手,商业运作手法很成熟,而且因为刚成立不久整体实力不强,会更用心培养新人。以你现在的情况,去务皇难免受冷落,创易更不行,不是在培养艺人是在消费艺人。”他的看法与孙敬寒在微信里说的不谋而合,陈墨亭心情复杂,鼻子发酸,强笑道:“谢谢你征哥,一直在帮我的忙。”“客气什么。”乔征抽了口烟,又喝了口酒,“我帮你其实是从你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怕你像我一样,遇上的贵人其实是灾星,看起来别无所求,其实要得比谁都多,所以我建议你,该有的戒心还是要有,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陈墨亭咬住他递来的香烟,深吸入肺,吐出单薄的一层烟雾。第19章 牌局正在进行,桌旁的乔征突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一张张亮出底牌,扶着脖子左右晃动:“早晨了。”陈墨亭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厚实的窗帘没有透进一丝晨曦:“是吗?”乔征点亮手机屏幕给他看。五点半。陈墨亭为他准确到诡异的时间感笑了笑,也翻开自己的一把烂牌:“我回去了,下午有课。”“吃了早饭再走,除非你想在开车的时候睡过去。”乔征关掉低悬在牌桌上方的吊灯,“这是来自失眠界老前辈的建议。”他曾经出过一次车祸,媒体对原因各有猜测,有说酒驾有说疲劳驾驶也有说汽车故障,乔征从未澄清解释。陈墨亭现在明白他是不想被人知道当时的精神状态:“这周围有早餐摊?”乔征笑着按下窗帘遥控器:“怎么可能,想吃早餐得我做给你。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影帝亲手做的饭,算我报答你陪我失眠。”陈墨亭眯起眼睛,但涌入室内的阳光并不比灯光强烈,或者说两种光线完美地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仿佛窗外早已过了几个日夜而非刚刚破晓。“在我这儿待久了容易时间错乱。”乔征似乎看透了他,走到门边关掉顶灯,“客卫镜子后面有备用的洗漱用品,去洗把脸,刷个牙。”陈墨亭跟在他身后:“我帮忙打下手。”乔征摘下挂在厨房门把手上的围裙:“用不着,简单做点东西。”过分客气反而煞风景,陈墨亭识相地退出厨房走进客卫,镜中映出的面孔十分陌生——毫无血色地惨白着,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像随时都会失去理智。陈墨亭找出一次性纸杯和牙刷牙膏,低头刷了牙又洗了把脸,再抬头时熟悉感又回来了。试着笑了笑,勉强算得上与平时无异。厨房的门仍然关着,陈墨亭走进游戏室收拾台球桌上的纸牌筹码,把入袋的台球一个个捡出来按顺序放进三角框码好,又拾起散落沙发的电影光碟,按照标签编号插进书架。等他把一切收拾妥当回到客厅,吧台摆了一碟炒饭一份蒸蛋羹和一碗蘑菇汤。乔征咬着烟走出厨房坐在高脚椅上,从齿缝间吐出烟雾:“尝尝。”陈墨亭吃一勺炒饭,发出赞叹的鼻音,竖起大拇指:“好吃。”乔征拿过他手里的勺子也尝了一口:“还行,正常发挥。”“征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你这语气,感觉是我的粉丝。”“我本来就是。”陈墨亭舀起蒸蛋羹,“我有个大我十多岁的哥哥是你忠实影迷,我从小学就跟着他看你的作品,跟着他一起迷你。”乔征扬眉:“有多迷?”陈墨亭边吃边把乔征年轻时主演的电影电视剧如数家珍,还摆出一副要把他出演配角的作品历数出来的架势。乔征及时叫停,捻灭烟蒂:“你倒是把烂片都跳过去了。”“烂片我也看,要听提名么?”“算了算了。”乔征连连摆手,“你隐藏得够深啊。”“不然呢,第一次见面就扑上去要签名太没面子了,脑残粉也是有尊严的。”陈墨亭笑道,“说出来怕你以为我编故事献殷勤,但是我确实是为了你才想当演员的。”乔征一愣,皱眉笑了起来:“那我可真是害人不浅。”无论在片场还是私下,陈墨亭对他的态度的确不同于其他一心想攀附影帝的演员,到底区别在哪里乔征却说不出来,而他在惊马事件中的挺身而出,并不是虚情假意的人能做到的。乔征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诱惑了名校高材生放弃大好前程蹚演艺圈这摊浑水,也许是爱慕虚荣,也许是贪恋金钱,而现在陈墨亭却说是因为迷恋自己。他从未在陈墨亭身上看到过年轻人的天真和冲动,原以为他没有,却居然是他隐藏太深。乔征突然发现,自己竟处在了当年蔡承蒙的位置——把好苗子罩在羽翼下,为他铺出一段坦途,高高在上受他仰视;行善作恶只是一念之差,可以几个字把他捧上天,也可以一个电话让他摔得头破血流,全凭心情,全看私欲。被雪藏的四年,刻骨铭心。乔征当然不会做第二个蔡承蒙。陈墨亭向赵文瑾请了个不定期的长假,解释说马上就要进入电影宣传期,精力和时间有限,实在没办法兼顾。赵文瑾指导过很多演员,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倒是问他见没见过沈书第,怎么最近都找不到人。陈墨亭哪有心思去管沈书第的事,直说上次见面之后就没联系过。“这不靠谱的小子。”赵文瑾拧起眉毛,“行吧,我再找找他。”陈墨亭走出教学楼,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没走出几步就感觉累到透支,在露天篮球场旁边坐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