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听电话?”陈树微起身轻拍陈墨亭的头顶,踱到门外,踱下楼让值班室的老头开门,深吸一口气,开始狂奔。他冲刺了足足有三分钟,扶着树干气喘半天,终于冷静到可以回复短信:现在方便了。我打给你,别出声。陈树微莫名其妙,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电话那边窸窣几下,传来凌剑的声音:“妈。”陈树微一愣。一个听起来很精神的老太太的声音:“洗完了?”“嗯。”“筷子烘干了?”“不烘干我怎么敢收起来。”凌剑笑了笑,“妈,有件事想让你知道。”“公司是你的了,我要安心养老。”“不是,是私事。”“你还有私事了?说吧。”凌剑咳嗽一声:“我……不喜欢女人。”老太太哼笑:“那你喜欢男人?”“……您早就知道?”陈树微简直要骂他弱智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被凌剑的喊疼声打破,老太太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还真喜欢男人?!还真喜欢男人?!我让你喜欢男人!让你喜欢男人!你给我站住!敢出门就别回来了!还不回……”关门声阻断了老太太的咆哮,陈树微把手机擎回耳边:“凌剑?”凌剑“嘶嘶”地倒吸气:“你在哪?我去找你。”“我在远洋广场这边。”“等我一会儿。”陈树微挂断电话,靠在路边的工地围墙广告上扶额。从根本没想过出柜到实施只耗时五天,凌剑简直是要成为传奇。他只给凌剑七天的期限,纯粹是拒绝来往的借口,因此收到“正在努力”的短信时才会喜出望外,而凌剑能在最终期限前出柜,更是他从未奢望过的。凌剑这人,就不能再多纠结几天么。陈树微心说,这么痛快出柜,我的优越感何在。凌剑看到陈树微的时候,后者脸上正是这种复杂情绪营造出来的苦笑。“我按照约定……”他话没说完,被陈树微抓住胳膊拖进小巷按在墙上。凌剑刚出柜,脑子里有乱七八糟的一堆情绪需要处理,一时还轮不到性欲,但陈树微上来就是热火朝天的舌吻,激烈得仿佛要把他吞了,坚硬的勃起紧紧抵在他胯间。凌剑挣扎出嘴唇喘了口气,马上又被吻住。他的心事被陈树微传达过来的欲望挤得乱七八糟,丹田烧出一股烈火兵分两路,直冲向下烧硬他的分身,蜿蜒向上烧毁他的理智。凌剑捞起陈树微的腿,陈树微顺势抱紧他的脖子盘住他的腰,紧紧攀在他身上。两人正隔着裤子摩擦得动情,一束强光射了过来。来者原本想抄近路却听见有人野战,非但不尴尬回避,反而兴致盎然地去棒打鸳鸯,二人吓了一跳不假,搅局者也看清是两个男人屁滚尿流地跑了。“操蛋。”陈树微从凌剑身上下来,放下被拉到锁骨的T裇,系起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解开的牛仔裤,“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凌剑受到的惊吓最为严重,艰难吞下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刚才我妈用毛衣针抽的。”陈树微抬手摸着他脸上几条细长的红印:“下手真狠。”凌剑眉头一跳,握着他的手腕偏头吻他的掌心:“我这辈子都没忤逆过她,没直接捅上来因为是亲妈。”陈树微舔了一下嘴唇:“那你爸呢?”“我读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凌剑说,“你爸妈呢?”“快五年没见面了,一直是我大哥照顾着。”陈树微点上一根烟,仰头看天,“我一说我是同性恋,我爸直接在我头上抡了一凳子,亲爸。”他推起头发露出伤疤,低头展示给凌剑,“看。”凌剑替他疼得脸一皱。“你有兄弟姐妹吗?”“我是独生子。”陈树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挺麻烦的。”又说,“你考虑过你妈的感受没?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连个替补都没有。”“你撺掇我出柜了,再问我考没考虑过我妈的感受?”凌剑说,“树微,你这人真有意思。”他笑着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懊悔的成分。他之前发短信说正在努力,并非是在疏导自己的母亲,而是在说服自己——他中规中矩地活到了二十岁的尾巴上,说成功也算成功,快乐却算不上。他从来没有挂念的人,所以在感情方面,能附和老太太就附和,并非懦弱,只是有些得过且过罢了。陈树微哪知道他的心路,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有点挂不住,加快步子。凌剑拉住马上要走到的巷口的陈树微,从他嘴角拿下烟,不疾不徐地吻他。他第一次这么主动,陈树微甚至发出了“嗯?”的一声怀疑,要扬手搂他脖子,被凌剑抓着手腕压了下去。他以往每次跟圈里人见面,都只有一个最简单粗暴的目的——解决性欲。陈树微已经习惯了急吼吼的挑逗和进入主题,这样稳妥的节奏对他来说新鲜得难以适应,但凌剑还是仗着他不做反抗,用温吞的抿吻控制住了局面。一吻终了,陈树微一把推开凌剑,往巷子深处走了一步,双手撑墙低着头面壁思过。凌剑莫名其妙,摸他的肩膀问:“怎么了?”陈树微转身格开他的手,攥着他的衣领拉到脸前,一脸凶相地低吼:“你敢跟我分手就死定了!”“人啊,见识过好东西之后就很难放低标准。”凌剑看进他的眼睛,“我敢保证全青岛没有比你更吸引人的帅哥,倒是你千万别把我给抛弃了。”陈树微皱起眉头:“原来你这么油嘴滑舌,我太不了解你了。”“我哪儿油嘴滑舌了?”凌剑抵着他的鼻尖笑,“好歹也是做贸易的,这是正常发挥。”陈树微低头看了看下腹,叼起另一根烟:“第八次未遂了。”“有的是机会,我们又不是被诅咒一辈子做不成。”“一辈子”这个词被他说得理所当然,自诩看得开的乐观主义者陈树微倒是一愣,欲望之火再次蹿出,大声吞下一口口水。凌剑笑着看他:“我们以后能不能去安心一点的地方做?”“就这么一次在室外。”陈树微呼出一口烟,“这不是没忍住么?”“我的意思是,去我家怎么样?比哪儿都干净随意,过夜都没问题。”陈树微一直压制的脸红在此刻全部爆发,得救似的掏出适时响起的手机:“喂,怎么了?”陈墨亭老大不乐意的声音传来:“爸,我要睡觉了,你还没在卷子上签字。”“这就回去了。”陈树微的手机早已被淘汰多时,声音大得像开了公放,两人的对话凌剑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你上次说的干儿子?”“我是儿童福利院的会计,是这小孩的监护人。”陈树微摇了摇手机示意,“特别好玩的孩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