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小双手捂着嘴,有一瞬,眼里的震惊和背上都要流出来。“会……会忘了他吗?”白阿小战战兢兢地问道。“不会。可是你会不再爱他,不再想他。”这样,是不是心就不会在难受了?想起他,不会再有痛苦。可是那样,连过去的欢乐也会不再了……“舅舅,我不会再哭了。”白阿小将脸侧向另一方,眼眶慢慢红了,可却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他低声道:“我不想喝。”爱虽然痛,可白阿小不想失去爱,不想忘记曾经爱过。“死心眼。”白爷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道:“无妨,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喝了,找我便是。”白阿小沉默地点点头,白爷又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且仔细听着。”“嗯。”白阿小闻言便端坐,认真地看着白爷。“以前是怕你受不住,便一直没将你娘妖灵里的修为渡给你。可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慢慢地渡了一些给你,虽说只是了一半,可这一半,便足够你成仙了。你没有杀过人,犯过杀孽,也一直潜心向善。不过你前尘未了,一是叶承德的恩还没有报,二是你还未做到真正的断情绝爱。只要了却这两件事,你便可真正羽化。”“这么……这么快……”白阿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往常总觉得修行苦,每日都想着快些修成正果,不必再受着苦,可是这天真正要到来了,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白爷看着那张脸,觉得心痛不舍都漫了出来。便起身走到他身后,一边理着他的长发,一边道:“你运气好,若不是你娘留下的妖灵,就你那么懒的,修炼一千年也没希望。”“那……舅舅你呢?会跟我一起吗?”白爷道:“我杀过人,是不能登仙的。”白阿小撅嘴,有些失望和气恼:“凭什么?好不公平。人就可以随意杀害妖精,妖精杀了人却要受罚……”“这世间是人在掌控,规矩和公平便由人强定了。”白爷轻笑道:“其实着天地间原本就有自个的规矩,所有的草木鸟兽都是自在的生存着。可是人很聪明,渐渐占领了这世间,便要这世间都遵循他们的规矩。”白阿小语塞,这样困难的问题,他想不出答案。沉默了一会,又哀伤道:“可……若是我走了,舅舅你一个人怎么办?”白爷的手僵了一下,片刻后又开始动作,平静道:“傻。往常没有你,我也一个人过了几百年。你能修成正果最好,便可庇佑着这庞山,往后再没人敢随意欺凌庞山的妖精。”“如果是舅舅的希望,我会努力的。”白阿小侧过头,轻轻在白爷身上蹭了下,道:“舅舅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白爷将他的头发拢好,挽上去绑在脑后,仔细看了许久,才走到他身前坐下,肃然道:“去京城找到叶承德,将他的恩义还了。最重要的是,你要将对叶乾元的感情放下,彻底放下,爱恨仇怨,一样都不可以再有。只有这般,你才可以真正登仙。能做到吗?”第十九章白阿小低头看着自个的脚趾头,轻声道:“我会努力的。”“很好。”白爷抬手摸着他的脸道:“你现在就去找找叶承德。”“现在?”白阿小惊诧不已。从前总是很想去找阿德的,可是经历了叶乾元那件事以后,却反而不敢想了,总觉得很害怕,很担忧。原本在他心里光彩熠熠的阿德,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寒冷的冰,让他不敢去触碰。“对,就是现在。”白爷的声音平静如水:“我不能再那般守着你了,一直安排着你的人生,反而却害你了。”“舅舅,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会是害我。”白阿小抓过白爷的手,像是表决心一般,用力握在胸前。白爷摇摇头,道:“现在是该你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找到叶承德以后你自己决定该怎么做,若是遇到叶乾元,能不能放下他,能不能修成正果,都在你自己。我不能一直守着你。”白阿小憋着嘴,可怜道:“舅舅,你不要我了么……”“不是。”白爷的声音平静如水:“是你长大了。”“可是……可是……”白阿小惊地话都说不完整。“去找你的‘阿德’吧,他在京城,龙气最盛的那人便是他。以你现在的修为,很容易找到”白爷打断了白阿小断断续续的言语:“此后,你也不必怕人了,一般的小道也动不了你。若是遇到厉害的,你跑便是。还有,你破了身,以后会有肉-体的欲念,特别是在春天。若是你想,不必压抑自己,顺其自然就好。”白阿小茫然地盯着他,他却没有解释,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交到白阿小手里,道:“这个你带着有用。”白阿小定睛一看,那正是当年叶乾元交给他的,装着三颗榴果的荷包,上面似乎还残留有叶乾元的味道。物是人非。白阿小愣愣地看着那荷包,没了言语。白爷趁着他出神的时刻,伸出食指,在白阿小的眉心一指,立刻显现出一点红色的光晕,而后渐渐淡去,消散不见。“往后,这结界再也拦不住你,你可以随意出入庞山。”白爷起身,端着酒坛子边走边道:“不过别招惹孟青,他魔障了,离他远些。旁的,便要靠你自己了。走吧。”走吧……那句话终于唤醒了白阿小,他回过神,白爷已经进了屋,双手把门,正要关上。“舅舅,别让我一个人……”白阿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起身飞快地往白爷那方跑去,可快要靠拢时,白爷轻轻地合上了门。白阿小错愕地看着紧闭的门,跌坐在地,不断伤心地,低声呼唤着:“舅舅……”他不过刚刚从那场梦中醒过来,就要独自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了吗?许久以后,门“吱嘎”一声开了,白阿小立刻欣喜地抬头看着白爷,轻轻唤道:“舅舅……”白爷慢慢蹲下来,毫无波澜的眼睛对上白阿小,神色如常地道:“把鞋穿上。”而后一双素色提花布鞋便摆在了白阿小面前。他脸上的欣喜还没散去,白爷又起身将门关上了。白阿小完全呆住了,心里只剩一片混乱和哀伤,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环着他:“舅舅……舅舅……”不知过了多久,白阿小的嗓子都要哑了,屋里响起白爷沉静的声音:“阿小,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现在离开去了却凡尘俗世,你随时都可以回庞山来。你若是不走,我便真的困住你一辈子,教你永远见不到你的‘阿德’。”永远也见不到么……温柔的阿德,救过自个的阿德,真正的……阿德。怎么可以。就算还是心有余悸,可阿德是白阿小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在白阿小的认知里,阿德就像自个的娘亲一样重要,他是特别的,是白阿小过去的人生中,最深处的执念。若是在不能再见到他,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一定没办法安心地闭上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