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二十分钟,周贺没回。薛立臻放下手机,洗澡去了。二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薛立臻在心里骂周贺,属狗的,还是饿狗。想到这儿又有点不爽,昨晚……要不是周贺那么着急,他也不会忘了买牙膏。薛立臻站在花洒下,左右扭了扭腰……哎开始疼了。扭完有点想笑——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想笑的时候,就更想笑了。也许那个梦太过清晰,他控制不住地想起近十年前的自己:总是不爽,一言不合就动手,尤其是和周贺,没错,在职高念高一那年,自己和周贺在一起了。那会儿经常和周贺打架,大多数是打着玩,偶尔动真格的,至于结局么,似乎是冷战比较多?然后冷着冷着就和好了。行吧,薛立臻想,果然是老了。现在他和周贺基本上没什么矛盾,就算是有,也犯不着通过打架解决。通常是他服软,道歉,然后勾着周贺滚到床上去——极少数情况下,周贺服软。这个极少数情况有多少呢……薛立臻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往前追溯。2016年,2015年,2014年……对了,上一次还是2014年。他好不容易在周总的百忙之中求到一个下午,想和周总打会儿台球,再看个电影。结果周总放了他的鸽子,他想着电影票买都买了,能少浪费一张就少浪费一张吧……然后就在电影院和周总碰个正着,周总胳膊上挂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那一次,足足36天,他和周贺不联系,不见面。幸好最后周贺主动找到了他,虽然什么都没解释,但扔了一把钥匙给他,说:“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送你什么东西。”就是薛立臻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那次之后,他就再没因为小姑娘的事儿和周贺闹不愉快。这要搁十年前他不得打死周贺啊。薛立臻关水,从旁边的晾衣棍上把毛巾拽下来,在头发上胡乱揉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笑自己刚刚在回忆那件事时,心里想的竟是“幸好最后周贺主动找了我”。“幸好”,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频使用这个词的?幸好最后周贺主动找了我;幸好周贺没开除我;幸好周贺和那女的没结成婚;幸好……薛立臻换了件睡衣,走出卫生间。他摁亮手机看了一眼,周贺依旧没回微信。幸好我虽然不能随便给他打电话了,但微信还是能发的。薛立臻想。作者有话要说:直接开虐吧。☆、番外-薛立臻和周贺(4)一薛立臻一上午没去上班,下午说什么也不能再翘班了——虽然他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他在周贺公司的保卫科,给科长当秘书,科长这周在家养病。这事儿想起来还挺搞笑,当时周贺说“你来我公司吧”的时候,他还挺荡漾地想着,不会是给周贺当助手吧,那……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被别人看出来啊。后来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周贺让他去了保卫科。周贺招了个笑起来有小酒窝的海归美女当助手。后来薛立臻听说,那女的之所以说自己是海归,是因为去美国生过孩子,然后又离婚了。□□的周贺,薛立臻想,口味越来越剑走偏锋了啊。二“喂,张阿姨,我妈今天怎么样?”薛立臻指间夹着烟,问道。“比昨天好点,精神不错……”张阿姨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说:“立臻啊,上次买药的钱用完啦。”薛立臻答应地干脆:“行,我晚上过来一趟。”“哎,好,好……”挂了电话,薛立臻疲惫地捶了捶脑门。昨晚睡得太晚,中午也没睡觉,现在有点晕。今天下午没见周贺,不知道他是去哪个温柔乡补觉了。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薛立臻先去取了2000块钱,然后打了车往老妈那儿去。老妈已经瘫痪快六年了,意识也很模糊,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字句。这是脑溢血的后遗症。薛立臻闭着眼坐在出租车后座,回想起当时,他在工厂里实习,一天下来累成死狗,压根没看手机。还是周贺跑到厂里找他,他从高开区的公司一路飙车到位于郊区的工厂,下车后跑得脑门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汗珠,嗓子也有点哑了:“薛立臻,快跟我走……你妈出事了。”薛立臻一愣:“什么?”周贺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跑:“脑溢血,正在抢救,我们去医院。”脑溢血。薛立臻想不通,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儿只有那些天天喝酒吃肉的人才会遇上啊。他老妈,每天晚上十点睡,四点半起床,蹬着三轮车去卖水果——怎么可能脑溢血呢?幸好送医院及时,抢救过来了——只是从那之后,老妈就一直瘫痪在床上了,看见薛立臻会叫“立臻”,但下一句却是“你放学了呀”。在医院抢救和后期的住院、买药,花了五万多。老妈有两万多的存款,李叔又拿出张卡给薛立臻——他的私房钱——让薛立臻把上面的钱取来用。薛立臻心里当即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这儿还有一笔钱。结果,薛立臻站在ATM机前翻来覆去数了四五遍,终于不得不承认:“2”和小数点之间后面夹着三个“0”,三个。两千。他只好先取出那杯水车薪的两千把欠着的药钱交了,交完钱之后他跑回病房,却没见李叔的影子。后来也再没见过。李叔消失的第二天,新的催款单又来了。医院的催款单是由护士送来病房的,起初几次,护士还温声软玉地提醒他该交费了,后来就直接把催款单丢在桌子上,冷冷地说:“再不交费不能住了,你看外面过道上那些人,都等着床位呢。”李叔消失的第三天,周贺来了。他手里提着一箱牛奶,一箱苹果。“谢谢啊,我妈……现在还吃不了东西。”薛立臻冲他笑笑。“我知道,”周贺放下东西,拍了拍薛立臻的肩膀:“给你吃的——怎么瘦这么多。”薛立臻鼻头猛地发酸,这么多天了,他只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老妈的病,想着钱,连痛苦都不得不靠边站。但每天夜里,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睡了,他看着老妈紧闭的双眼,看着那通进她鼻孔的管子,心里痛得要死。没人能说,也没有安慰。周贺摸了摸薛立臻的脸,没说话。千言万语,好像一个动作就够了。那天周贺陪他坐了很久,病房里有其他人,也做不了什么。临走时,薛立臻送周贺下楼,顺便打热水。路过一处小花园,周贺忽然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到一棵很粗的银杏树下。周贺凑近,在薛立臻的嘴唇上碰了碰。然后他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点儿钱,你拿着用。”薛立臻没动,看着周贺。“不用你还,当然如果你非要还……刚才,就抵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