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慕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大皇子瞧着周崇慕的笑容,只道是此事有门,心中越发激动。席上都是朝中近臣外加大皇子三皇子,周崇慕端坐上首,大皇子和三皇子分坐两侧。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林煜,林煜自己也十分有眼色,并不将自己当做是前来赴宴的贵客,接替了宫人们的活计,给席上贵人们斟酒。都倒过一遍后,大皇子起身,道:“今日提前为弟弟祝寿,是儿臣做哥哥的一片心意,儿臣斗胆,请父皇与各位大人一同举杯,祝弟弟们平安康泰。”周崇慕面色并未有丝毫不虞,朝臣们纷纷起身,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将三皇子哄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三皇子毕竟年轻,应承了这么多夸赞,实在有些应付不来,大皇子便如同解围似的道:“各位大人别再难为三弟了,三弟年幼,不如干了这一杯,也算尽了自己的心意。”朝臣们既是给大皇子面子,也是要见好就收,三皇子对此感激不尽,刚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崇慕却突然出声了:“茗儿,过来。”三皇子不明就里,端着酒杯走上前去,周崇慕面色不改,说:“林大人还没喝,将你这杯给林大人,你自己再倒一杯吧。”林煜没想到自己突然被周崇慕提起,慌忙说:“不劳烦三皇子,臣自己来就可以。”他手忙脚乱地寻了个酒杯,宫中为预防下毒,一应器具皆是纯银打造,雕花镂空,精巧绝伦。宴席上准备的酒倒进酒杯里,一整杯澄澈透明,林煜端着,却怎么也不敢喝。周崇慕冷笑两声,说:“请太医过来。”太医来得很快,验了杯中的酒,倒是无毒,只是里头加了春药,挨个验过去,居然只有三皇子和林煜的杯中是下了药的。变故来得突然,三皇子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周崇慕冷笑道:“在朕眼皮底下做手脚,你倒是胆大。”方才倒酒,林煜从周崇慕这边开始,紧接着倒给了大皇子,之后绕了一圈,最后将酒倒给三皇子。周崇慕大抵能猜到下了春药是要做什么,无非是三皇子醉酒,德行无状,应该会是奸污林煜,以为正正好将刀插在周崇慕心口上。周崇慕并没有给林煜辩白的机会,似乎也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只说林煜胆大包天,意图谋害皇嗣,将他拖了下去关起来。出了这样的变故,群臣们都没有再吃酒的兴致,周崇慕便挥手让大家退下,好生歇息,毕竟明日的围猎才是重头戏。回了麒麟殿,周崇慕却有些紧张。他有预感,消息并未传到林鹭那里,如今他只希望林鹭对他还能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哪怕一点点动容就足够。这边已然抽不开身,林鹭那边只能赌一把了。第二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起了个大早,可人人看起来都并没有睡好,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场围猎已经好些年没筹备过,周崇慕倒也还精于骑射,一声令下后他奋起向前,没一会儿就将其他人甩在身后。进了林场,茂密的枝叶就阻碍了视线,虽是白天,可林场里草木繁茂,隐天蔽日,只让人觉得幽深湿冷。周崇慕的心思并不在围猎上。大皇子的心思也不在此。大皇子年幼,未曾真刀实枪地同波云诡谲的政事交手,被几个臣子一吹捧,便飘飘然了,竟然动起了不该动的心思。他来林场几回,早已摸清了大皇子布置的暗桩和机关,昨夜人人无心入睡,林场里却已经换了一番布置。周崇慕骑着马在原地绕了两圈,有军士打扮的人上前,道:“陛下,都准备好了。”围猎刚开始没多久,就听见林场中传来一声惊呼:“来人!救驾!有刺客!”周崇慕来时带了不少侍卫,因着他方才骑马走得快,侍卫都未曾跟上他,等侍卫在林场中绕了几圈才寻到周崇慕时,已经有刺客将周崇慕团团围住,剑指心口。大皇子和三皇子带着臣子们赶到周崇慕身边,看到这样一副情景都惊慌失措。刺客人数不少,似乎就是为了将人引过来才迟迟不肯下手,直到这会儿人都到齐,刺客才低声道:“主人,这皇帝要交到您手上吗?”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人心惶惶。已经很清楚了,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是有人要借此机会谋权篡位。朝中或许要变天,关系到臣子们日后的身家性命的大事,方才还喧闹的林场陡然间安静下来。“呵!带回行宫!”一把年轻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啻于在林场中投下一枚火种,火势立刻在群臣之间蔓延。他们的脖颈僵硬,甚至不敢去看骑着马立在前方的大皇子。周崇慕似乎是十分欣慰地笑了一下,说:“朕的儿子真是长大了,有出息。”林场距离行宫不远,远远地望见行宫的飞檐斗拱,周崇慕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周琰若不可抑制的兴奋。剑指心口,周崇慕的侍卫并不敢靠近,锋利的剑尖随着行进中的颠簸,已经刺破了繁复的绸缎,独属金属气的冷硬侵袭了周崇慕的身体,可更让他感到心寒的是周琰若丝毫不加掩饰的勃勃野心。他或许满心以为大权在握,又或许是年纪太小并没有真正弑父的勇气,回行宫的路上,周琰若紧紧地抿着嘴唇,将缰绳勒得很紧。他太年轻了,甚至嗅不到空气中的兵戈之气。行宫近在眼前,周琰若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就率先进了门,而后乌泱泱一群人都进了行宫。行宫的大门被死死关上,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拿枪持盾,从行宫大大小小的屋子中涌了出来。周琰若无法再保持兴奋。原本志在必得的行宫,此刻竟然围满禁军和暗卫,周琰若惶恐地朝后看去,朱红色的屋檐上手持弓弩的禁军一字排开,将箭矢对准周琰若。周崇慕拨开刺客的剑尖,轻轻松松地下了马,拍拍手,道:“好了,都给大皇子看看吧。”原先将周崇慕团团围住的刺客全数放下手中的剑,朝周崇慕行礼:“陛下,臣等僭越。”这场戏一出接一出,竟是高`潮迭起,跟着来的臣子们恨不得自己全数装聋作哑,一无所知才好。周崇慕轻飘飘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周琰若,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之情,说:“去将大皇子的人带来。”周琰若到底年轻,刺杀谋逆的事情又是第一回做,朝中有人吹捧他,却未必有人真心实意地追随他。周崇慕心思不定,并没有明确地表现出对于皇子的偏宠,周琰若又没有强大的母家加持,自己从未做出令人惊叹的实绩,根本没有吸引重臣为他卖命的资本。周崇慕收下林煜,给了周琰若极大的刺激,这让他产生一种周崇慕已经昏聩的错觉,自以为时机成熟可以动手。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周琰若意图挟持皇帝谋逆篡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神色灰败,被周崇慕下旨捉拿,灯火通明的麒麟殿里,周琰若万念俱灰地跪坐在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