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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整张脸都在笑。人总能用嘴巴笑,用眼睛笑,甚至用眼角皱纹来笑。逍遥侯此刻就是这样,他笑的十分愉悦、舒适,似乎十分满意众人表情与谴责。逍遥侯拍了拍手,将众人注意拉回:“与其要各位争夺萧十一郎的尸体伤了和气,不若本公子做主,每个人都上来用他认为最狠的方法对待这具尸体,如何?”无人说话,所有人都似默认了。逍遥侯举杯愉悦道:“今日,便让我们为这轮圆月干杯罢!”霍无病第一个站起了身:“为今后江湖终将平静而干杯,为天盟主明察秋毫而干杯!”逍遥侯眼底已有了赞赏。陆陆续续有人豁然省悟,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亦是举杯道:“为天盟主明察秋毫干杯!”萧十一郎已死,连城璧又是如此不堪,江湖之中又有何人,再能与逍遥侯对抗?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除了坐在角落,仿佛被遗忘的连城璧。因为今日之后,江湖中再不会有连城璧。既是手下败将,逍遥侯也不再看他,举杯欲一饮而尽。但他的手很快又顿住了。因为船中忽然响起一阵轻柔的歌声,这声音既听起来虚无飘渺,又是极其美妙绝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所有人一动不动听着这首歌曲,维持着举杯的动作,仿佛都已沉溺于这首歌的哀情、悲伤里,渐渐就痴了、醉了。——唯有逍遥侯面色,陡然一变!第83章 与子归家(二)这本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应是顿悟豁达,但在这个女音唱起来,却是难以言说的凄凉、痛苦。任何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若听到这样的歌声,都会想要哭泣。风四娘总觉得这歌声十分熟悉,但究竟又在哪里听过,她却想不起来。这世上女人对女人的感觉,大多与男人不同。所以风四娘第一个从这一阵歌声里清醒过来,看到厅中很多人都陶醉在这深沉而痛苦的感情里,不能自拔。风四娘下意识转头去看杨开泰,但怪异的是,杨开泰居然完全就像没有听到这阵歌声,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她看。他一向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做的事情也十分规规矩矩,但像这种情况,已发生许多次了。风四娘白了他一样:“你又发呆了?”杨开泰的脸红的就像猴子屁股一样。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四、四娘,你真好看……”风四娘默默无语。漂亮女人自然都喜欢别人称赞她漂亮。可这句话,又偏偏为什么不是她最心爱的男人说的呢?她轻声转移话题:“你听到歌声了么?”杨开泰老实地点点头。风四娘道:“但你居然没有入迷?”杨开泰好奇道:“我为什么要入迷?”风四娘道:“你难道没有觉得这歌声很好听,很迷人?”杨开泰侧耳倾听半晌,老老实实摇了摇头。然后他微红了脸,像是想到了什么,腼腆道:“如果是四娘你唱的,我一定会入迷。”风四娘看了他半晌才别开眼,心中忽然无限酸楚。她又不是木头人,杨开泰对她的纵容迁就她一直看在眼中,也记在心里。——可是感情之事,岂非正是不能随意勉强自己,因感激而爱上一个人?而杨开泰竟似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愿抛弃大少爷身份,一直跟在她身旁。也不知是呆子更幸福,还是傻子更幸福。歌声已尽,满座青衫亦湿。就连沈璧君都已满面泪光。但她很快又想起了面前还有很多人,是以她飞快擦干了眼泪,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但喝酒这样的事情,岂非正是与流泪一样,而她这样的女人又岂会随意放任自己?所以她仅喝了一杯,被呛出了泪水后,再也不喝了。逍遥侯已站了起来。从他出现到如今,一直是风度翩然地微笑。但现在,他脸上已没有了笑。他的表情变得复杂且不可名状,细看之下,眼底深处甚至还带着诡异的惊惶恐惧。他豁然长身而起,快步走出宴客厅,走到船头,迎风而立。正月十六,月圆如饼。湖心的夜风依然很冷,迎面而来就仿佛刀子切割皮肤,原先略有晕眩的脑袋也瞬间清醒。逍遥侯放眼望去。月光在水面映下粼粼光辉,月夜之下水面空无一物,却也美地别有沉静韵味。逍遥侯眉头已皱了起来。——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逍遥侯在船头站了许久。所有人都已放下了酒杯,站到了他身后。唯独连城璧依然浅酌。他孑然坐在大厅角落中,照在他身上的灯光都已黯淡,仿佛再无人记得属于他的荣光。纵然风四娘再厌恶他,此刻仅是看着,竟也觉无限心酸。——从天之骄子成为人人无视的江湖败类,如此巨大落差之下,连城璧心里是否很苦闷?——他又是否已后悔,与萧十一郎在一起?逍遥侯一手握着栏杆,月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的微笑也愈发明显。水面波澜起伏,却依旧什么也没有。他原先高高提起的心,缓缓落回了远处。他扬了扬手,正要转身继续酒宴,视线尽头忽然就出现一盏孤灯,一叶孤舟,乃至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明月光辉之下,这一叶孤舟就像是一片浮萍,来得很慢很慢。逍遥侯陡然一窒。他双手陡然握着冰冷冷的栏杆,死死凝视着这个人影。——这人是谁?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逍遥侯的异动,也自然注意到了远处飘来的那艘船。好像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那艘船就近了。【船上站了一个白衣人,幽灵般的白衣人,看不出男女,手里还挑着条白幡。那不正是招魂的白幡?他要来招的,又是谁的魂魄?然后他们才看见,那一叶孤舟居然也是白的,仿佛正在缓缓的往下沉。】【原著】站在最前面的逍遥侯,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很难看。所有看到那艘船的人面色都变得很难看。他们都已僵在原地,每个人脸上都渗出冷汗,浑身都已冰冷。因为他们已看清楚,这白衣人坐来的船,竟赫然是条纸船!——就是在人死七期,用来焚化给死人的那种纸船!所有人的面色都已经白了,惨白惨白。他们眼中都充满了匪夷所思,就好像看到了冥域之中来的鬼。这人岂非正是鬼?船已停在了他们眼前。寒风吹拂之下,整艘船都在下沉,船上的人也在下沉。但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个劲地唱歌。“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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