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茹顿下脚步,嘴角扯了扯,还是忍不住回头在木沧额头上弹了一记:“你这个……木头。”第三十四章 ·郎兄陆开桓年轻,又是自小习武的底子,熬过了最要紧的关头,再加上孟笙细心周到地照料着,后面的起色就很快了,胸口的刀伤半个月竟已愈合大半。孟笙挖了一块宫里赐下来的药膏,细细在他伤口处抹匀了,然后坐在榻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怎么了?”陆开桓的眼睛自孟笙为他换药的时候就没有挪开过,这声叹息自然也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陆开桓凑上前去,咬着孟笙的耳朵道,“如今形式一片大好,恪王妃有什么可愁的?”孟笙一脸无法消受的神情,往后躲了躲,撑着陆开桓的胸膛,半是羞怯半是无奈:“别再这么叫我了,你这算是欺负我了。”“欺负?这就算是欺负了?”陆开桓低眉一笑,“那以后我唤你皇后,你是不是要说我寡廉鲜耻,占尽便宜?”孟笙被他无赖的话弄的心头上的愁云散了许多,他的手指轻轻抚上陆开桓的胸膛,眼底带了几分心疼:“这伤,怕是要落疤了。”“落疤也无妨,我又不是大姑娘家,怕落了疤嫁不出好人家,”陆开桓捉住孟笙的手,语气可怜兮兮的,“官人,可莫要嫌弃奴家,做那负心郎。”“自是不会,”孟笙终于被陆开桓逗笑了,于是也拿腔作调地回他,“你也不是清白身子了,还要不要我对你负责,八抬大轿迎进家门?”“不必不必,官人只要在榻上多多照拂即可,奴家愿意以身相许……”他边说着,手却不老实地伸入了孟笙的衣领里,一路下滑……“别闹了!”孟笙拍开那不规矩的手,站起来拢紧衣领,言语间却也有些气息不稳,“今日,今日说好了还要去看郎大人呢。”陆开桓可算想起了这茬,当下那点儿余兴也没了,讪讪收回手,干咳一声,做回了正人君子:“笙儿所言极是,那唤人来更衣吧。”孟笙摇摇头,上前将陆开桓扶起:“不必,我不放心他们,我来吧。”衣料窸窣摩擦,在陆开桓默念第十次清心咒的时候,终于拾掇完毕。两人一起上了马车,穿过两条街,许久感觉马车一顿,然后外面传来车夫低低的声音:“殿下,到了。”陆开桓被孟笙扶下马车,站在大门前怔怔地看着牌匾上的郎府二字。他站在门前,一阵秋风卷着落叶打在他的披风上,粘在毛隙之间,也像不知道似的。孟笙低声叹了口气,上前去将那片枯叶摘下来,轻声道:“别想太多。”孟笙先敲了门,向郎府的家奴说了来意,那男子将他们迎进去,引到郎雨华的院落中,轻叩郎雨华的房门:“老爷,恪王到了。”许久,从里面传出一声“进来罢”。陆开桓给那家奴递了个眼神,示意他退下,然后自己推了门,挑帘而入。“请殿下恕臣无力下榻请安……”屋里头光线很是晦暗,陆开桓抬眼环顾,看清楚原来是窗子上也遮着大门前挂着的那种厚重的羊毛毡,不禁心里一动:“我叫人生个炭盆来?”床帏中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拨开幔帐,郎雨华咳嗽两声:“那就有劳恪王殿下了。”孟笙转身出去讨了个火盆,陆开桓走了两步,将一旁的椅子搬来坐在郎雨华床前,看着他清减许多的脸,心酸道:“苦了你了。”郎雨华又是咳喘几声,哑着嗓子道:“我答应殿下的事情,我做到了,我没有食言……这就够了。”“你的腿,到底如何了?”“该是废了,”郎雨华勉力笑了笑,“那日我拼尽全力拦下二皇子,二皇子与我动了怒,把我从马上抽下来,我马术不精,当时一时心急,只顾一把抓住二皇子座下玉狮子的前蹄,将马拉绊住……”陆开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手指渐渐收紧,指甲在掌心里嵌得死紧:“所以,是那玉狮子受了惊,收不住蹄子,慌乱之下,踩断了你的脚踝对吗?”郎雨华眼底不辨悲喜,半晌淡笑道:“都过去了,殿下竟然叫我一声郎兄,我就愿为殿下赴汤蹈火。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都过去了……”这是陆开桓,为他的多疑付出的代价。郎雨华以身犯险,以命相博,令陆开桓心里卷上一种无边的愧疚与悔意,他看着郎雨华,无数的话都哽在喉咙。这一刻,他终于真正相信,面前这个人,重义守信,绝无二心。“好好歇着吧,”陆开桓站起身来,身子有些摇晃,“等你好了,我们一同协商大事……我还等着郎兄,为我出谋划策。”说罢,他上前将郎雨华的被角掖好,然后带着孟笙离开了郎府。回去时,在王府外瞧见了一辆马车,和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候着。宫侍见了他,连忙走来行礼:“参见恪王殿下。”“这是?……”“蕙妃娘娘派我来接殿下,到宫内一聚。”陆开桓虽对元泰帝生不出什么父子情谊来,但对着他的生母蕙妃娘娘,心底却无法不软下来。于是陆开桓带着孟笙上了那架从宫里来的华盖马车,两人又向宫里赶去。一路上,孟笙敏锐的觉得,陆开桓似乎有点心绪不宁,于是挨了过去:“子真,怎么了?”“我许久未见她了,”陆开桓将孟笙微凉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上次匆匆一见,未曾同母妃说些什么贴己话……”实在是太久了,他记得蕙妃在他登基后,只活了一年便生了场大病,匆匆撒手人寰。算起来,他几十年都没有见过母亲了。“你是担心母子疏远吗?”孟笙反握回去,与他十指相扣,“蕙妃娘娘总是想着你的,我记得我八岁被分派到你宫里时,来了个老太监嘱咐我,一定要服侍好殿下,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护着殿下,绝不能有二心。”陆开桓一震:“这事,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必要吧,”孟笙笑了笑,“后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老太监原本是蕙妃娘娘宫里的人。”陆开桓嘴里发苦,靠在车壁上,低声喃喃:“原来,她这些年也一直记挂着我……”陆开桓递了进宫的腰牌,宫门敞开,陆开桓和孟笙走着到了云蓉宫,宫人们行事很是快,与上次来时已是大不同,铺了新的白玉地砖,墙壁被刷上新漆,牌匾也换上了崭新雕刻的,门前干净而馨香,一点儿也瞧不出过去十几年的荒凉了。就似乎,那些破败不堪的日子都没有过似的。门口站着云蓉宫新来的宫婢,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年纪,见了陆开桓,红着脸福了福身子:“三殿下,娘娘刚刚服了药,现在在房里侯着。”“知道了,”陆开桓一时没转过弯来,“服的什么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