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陈猎雪被擒在床头,一个躺不似靠也不似的姿势,床头灯劈头盖脸打下来,射得眼睛疼,他下意识动了动,陈庭森就像面对危险的匪徒一样,欠身远离的同时将他锁得更紧,愠声喝他:“陈猎雪!”陈猎雪微眯着眼适应光线,不太清醒地看过来,脸庞和耳根都红得厉害。“爸爸。”他像做梦似的喊。陈庭森皱了皱眉,松开手上的钳制,转而去托起他的下巴,拇指粗鲁地顶开两瓣嘴唇,凑过去闻了闻。“你喝酒了?”陈猎雪含着他的指端,牙齿颤颤地啮了一下。陈庭森迅速收回手。他松了口气,为陈猎雪口中淡淡的酒味,似乎有了酒水这么个前提,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就都有了理据。下一秒,他又为自己松下这口气感到无耻与烦躁。陈猎雪仍在湿漉漉地望着他,他的目光总是湿漉漉的,这种境况里却看得陈庭森烦上加烦,他按捺着把人扔下去的冲动,问:“谁让你喝酒了?你跑过来做什么?”需要撬开嘴才能闻到的酒量不足以让人不清醒,陈猎雪肯定是清醒的,那点酒水只能助长他胡闹的勇气,成为胡闹的掩体。换言之,他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庭森不愿意把陈猎雪跟“情欲”之类的词语想在一起,尤其这“情欲”跟自己有关系。然而小腹上仍存留着手掌抚摸过的触感,真实得像做梦,他的心脏“咚”一声闷响,直直往黑洞里跳。“我……”陈猎雪说话了,他的眼皮抖动着,有点泫然欲泣的效果,胆大包天地去揽陈庭森的脖子,热乎乎的气息喷吐在颈边,“我还是想要生日礼物。”陈庭森要拉开他的手不得不顿住。一个人总让另一个人失望是会感到无力的,无力滋生出微妙的愧疚,愧疚又演化成不可言说的无力,当失望的那一方再一次提出要求,就难以再狠心拒绝。陈猎雪在陈庭森心里顿时又变回了一个“孩子”。一个让他心情复杂的、不纯粹的孩子。他在陈庭森怀里蠕动,寻求最舒适的角度,滚烫的脸颊贴上微凉的肩头,胳膊像藤蔓一般在男人后背攀附缠绕。这根本不是孩子该用的方式,像个女人一样。陈庭森忍无可忍地要拽开他,此时陈猎雪才真如同喝多了酒,环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仗着那一点微薄的酒气,哼哼唧唧地溢出哭腔:“就今天,叔叔,今天是我的生日。”“知道了,你松手。”陈庭森的声音已经很不耐烦,陈猎雪只得不情愿地松开手。“啪”,床头灯立刻被拍灭了,骤降的黑暗里,陈猎雪睁大了眼睛呆愣在床上,被陈庭森半点不温柔地拽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两人之间隔开了半米的距离。半米外惜字如金:“睡。”陈猎雪放任自己躺在原地使劲心跳了一会儿,他很紧张,紧张又兴奋,胃里确实有酒在烧,一路烧到了脑子里,他的脚趾蜷了张张了蜷,又开始不安分地想往陈庭森身边蹭。陈庭森觉察出他的动静,冷冷提醒:“你再不老实,就滚回去。”陈猎雪停下了。就在陈庭森以为他终于“清醒”了时,耳畔传来软塌塌的呼喊:“叔叔,心脏不舒服。”这就是“狼来了”,陈庭森猜到了,却容不得他有丝毫质疑,这让他愈加心烦,陈猎雪话音一落他就烦躁地翻身过来,将手探上去:“怎么不舒服?”陈猎雪趁机往他怀里挨,用脑门顶着他的颈窝,真如同醉酒人一样飘忽地喃喃:“……跳得太快了。”他边说边把睡衣拉开,摁着陈庭森的手放进去:“爸爸,你摸摸它就好了……”干燥温热的掌心蹭上心口的伤疤,不知是谁的手失了轻重,陈庭森的某一根指尖碾过某一处柔软的凸起,陈猎雪胸膛一哆嗦,抽着气“嗯”了一声。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声不该出现的声音,在陈庭森脑子里炸开了。第18章 陈猎雪几乎是飞出去的。先是额角撞上床头发出“咚”的一声,紧跟着才感受到脸颊涌起的火辣,陈庭森这一巴掌不遗余力,把陈猎雪脑内作怪的酒精与胸膛里沸腾的热乎气儿,一下抽了个干净。他生气了。这是陈猎雪蹦出的第一个想法。陈庭森没想到能把陈猎雪抽到墙上去,他以往不管对陈猎雪气得多狠,也从没真正用过十成的力气,因为他清楚他在教训的是他的“儿子”,是个脆弱的人。可这一巴掌对付的不是“人”,而是刚才刹那间涌起的冲动,被那声呻吟炸开的冲动,原始的、想征服、想把人摁在身下的冲动。任何生存于道德伦理中的成年人面对这种冲动,都不啻于面对洪水猛兽。本能是一瞬间的事,听见陈猎雪的头磕到墙上,陈庭森肩膀一绷,手腕刚抬起又压了回去。陈猎雪看见了这个细微的动作,黑灯瞎火间他也不明白怎么就能看清这么个动作,然而事实是他看清了每个细节,包括陈庭森眼里的惊诧与愤怒,像在驱逐什么没见过的怪物。头和脸很烫,左边的额角好像破了皮,右边的脸颊已经胀胀地肿起来了,嘴角还有点血腥味,挨巴掌时没提防,把颊肉咬破了。以上一切都发生得电光石火。下一个电光石火,是陈庭森把他从床头揪起来,扔到了床下。“滚回去。”男人的声音比外头乌压压的黑夜还喑沉。陈猎雪的脸已经从辣疼过渡到麻了,他踉跄地站在地板上,心里空落落的害怕,嗫嚅着喊了声“爸爸”。如果先前陈庭森还是惊大于怒,这一声“爸爸”就彻底点燃了他沸腾的情绪。陈猎雪眼前一花,被攫着肩头推到了门板上,陈庭森的声线压低到极致,每一个字都是实打实的羞辱:“你还知道该喊我什么?”“你还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心脏,你还知道你是靠什么活着,你揣着这颗心脏脑子里在他妈想什么?”陈猎雪呆呆地看着陈庭森,心尖刀割一样疼。“我……”陈庭森不想听他说话,好像这副嗓子里冒出的每一个声音都不堪入耳,他拉开门,把陈猎雪推了出去。那天的后半夜一团糟乱。陈庭森就像满月下的独狼一样躁郁不堪,他抽了很多根烟,一个支离破碎的句子始终在他头脑里盘旋,他刻意不去组装它,不去想它,那句话还是不堪入目地拼凑了出来——他对陈猎雪有反应。这不是认清就能解决问题的一句话,这是他刻意躲避、压抑了许久的真相,以这样不堪的形式向自己挑明,那么直接,毫无避讳地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可耻。他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眼前浮现的便是在他怀里拱动的陈猎雪,肢体与肢体挨着,肌肤与肌肤磨蹭着,温热、驯服,仿佛能任他为所欲为。 ', ' ')